什么都能丢,也不是什么都能丢。
瓷言以前并不懂这个,现在她看着空荡荡的盒子,她突然恍然大悟。
在这个以白为尊的国家,以权利命名的国家,外乡人的身份根本就寸步难行。
瓷言合上盒子,轻声道“愿我一切顺利。”
她在三年前丢了很多东西,在三年后拾到不少东西。诚然,三年前以为丢掉的东西其实一直都没有丢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留在身边。
瓷言踏出房门,向屋后的车库走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启动车子离开。
在车子驶向道路的时候,不是忘了,而是害怕。
车子在一家高楼停下,瓷言停好车子。
前台热情的打招呼道“你好。”
瓷言笑着回礼道“你好。”
前台:“请问你找谁?”
瓷言:“罗曼先生。”
前台:“有预约么?”
瓷言:“没有。”
前台歉意建议道“不好意思,没有预约的话,你不能上去,要不你预约过后再来?”
瓷言婉拒了对方的建议,笑着询问道“你能帮我打个电话么?”
“不好意思,电话只能由你那边打。”
瓷言点头,远离前台走到角落,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对面电话刚响,就被接通。
罗曼:“你好。”
瓷言回道“你好。”
电话那边的罗曼眉头微皱,语气冰冷且不善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是白曼告诉你的。”
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反正据他所知知道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亲人分别,友人背叛,孤立无援,高处不胜寒。
瓷言否认道“不是。”
罗曼沉默了下来。
不是白曼说的,那就是瓷言本就知道,他怎么忘了达瓦里氏可是以前的瓷言。
“你找我有什么事?”
瓷言向前台笑着打了一个招呼,“我需要见你,我不相信电话。”
罗曼:“好。”
说完,前台那边的电话迅速响起。
前台笑着对瓷言讲道“先生让你上去。”
瓷言收好手机,登上电梯。
电梯门刚打开,瓷言还没有从电梯走出来,就看到站在电梯口熟悉到骨子里的一个人。
巴乔伸手笑着打招呼道“瓷小姐,你好,我是先生的秘书巴乔。”
他以前是北辰的秘书,也是达瓦里氏除益卿他们之外相处时间最多的一个人。
瓷言掩饰住眼中复杂的情绪,握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瓷言,你还是叫我瓷言吧,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瓷小姐。”
巴乔脸上带着疏远的笑容收回手,“这不合规矩,瓷小姐,往这边走。”
瓷言笑了笑,没有为难跟在身后。
她紧跟在巴乔身后,很少向其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东张西望的人不一样,她很少抬头,甚至每次抬头看的也只是走在前面人的后背。
目光太过于复杂,复杂到让人一眼对视就感觉到无尽的悲伤思念之中。
瓷言望着前面人的背影,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帆布鞋,只要是她不抬头,不思考,根本就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走廊有尽头,回忆也有尽头。
巴乔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得声音,对瓷言笑着讲道“瓷小姐,先生就在里面。”
瓷言道谢。
巴乔似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推开门等人进去之后,轻轻的关上门。
他不喜欢有黑色头发的人,同时他也很喜欢有黑色头发的人。瓷言的黑色头发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讨厌又思念的人。他本意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给才见过一面的瓷言身上,只是他每次目光落到对方黑色头发身上,他内心总是忍不住迁怒,同时他更害怕对方看到自己藏在深处的怀念脆弱。
达瓦里氏,真是一个让他最恨最爱的人。
他一边恨对方背叛自己的先生,又怀念对方跟着自己相处的时光。恨与怀念让他硬生生分成了两个人,两个独立的人格。
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瓷言脚步一顿,内心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又变成了那个指点江山,无畏风雨,自信从容的瓷言。
自人一进来,罗曼的目光就未从对方身上移开,所以瓷言身上气质发生的轻微转变尽收眼底。
“你找我什么事?但愿有用,我可没有时间跟着你过家家。”
语气不善,眼神冰冷,比上一次见面好太多了。
瓷言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放下包,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我被入室抢劫了。”
罗曼漫不经心道“你人不是在这?”
你人在这,入室抢劫对你没有多大伤害。
瓷言轻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那我杀了人呢?”
罗曼换了一个姿势,双手交握,“入室抢劫,自我防卫,误杀人很正常。”
“可是警察不允许我立案。”
罗曼眼中迅速闪过讽刺,讥讽道“那你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你孤立无援。”
“可我丢了不少东西。”
罗曼瞬间没有了耐心,他本就没有太多的耐心,“你丢了东西不应该找我,而是应该去找警察。”
“可是警察不立案。”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罗曼没好气用钢笔敲了敲桌子,语气严肃,“这件事情警察都不管,你告诉我也没有用。要是你想要精神损失费,或者换住处的话,你找的人应该是联歌,而不是我。要是你需要有人陪伴,需要倾诉的话,你要找的人更不是我,而是我那个被你欺骗的妹妹。”
瓷言佯装没有听出对方言语中暗含的讽刺,缓缓的开口说道“白道不能做到的事情,黑道能做到。我一直相信恶人只有恶人能磨,所以我才找你,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害我么?”
罗曼不以为意,揉了揉太阳穴,“像你这样的独居女孩被抢劫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发生两起,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外乡人,简直是buff叠满,有什么好惊讶的。你最好还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的时间比你高贵的多。”
“我想请你帮我找到我丢的东西,我会付给你报酬的。”
罗曼略感兴趣问道“你能付多少钱?”
“无价。”
噗嗤一声罗曼笑了出来,笑意不达眼底,“你有这个钱财,你还不如去找益卿他们,他们一定会很乐意的。”
瓷言也笑了出来,食指绕起一缕青丝,“我也想,可是找他们办事会脏了我的东西。”
罗曼叹息一声,“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瓷言丝毫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一点遗憾,只有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真是糟糕的表情,糟糕的语气。
“万一这是个局呢?我想你也不会想看着白曼被我拖进来吧。”
瓷言站起身对上罗曼厌恶的目光,一字一句咬字清楚,意味深长讲了这一句。
“你敢威胁我。”
罗曼愤怒的拍向桌子,指着瓷言手指颤抖,气势汹汹,眼神冒火。
相较于前者的暴怒,瓷言简直是平淡多了。
“不是威胁,只是实话实说。你要是对白曼愧疚的话,我想你应该会帮我的,对吧?”
罗曼冷哼一声,语气生硬,“不会,在她继承北辰留给她那份遗产的时候,我跟着她就不再是一条路的人,她是死是活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你会利用身边能利用的一切。要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关注白曼。”
白曼是他的弱点,但是弱点不能一直都是弱点。要是因为这个弱点他寸步难行,甚至内忧外患,他其实……
其实什么,不能说,不可说。只可会意,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