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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拉过她的手,慈蔼地笑道:“在哀家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

桌上的水渍还未干,倒映着宋晚宁慌乱的神色。

她看着那只苍老的手,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做个选择的机会了。

况且...谢临渊对皇后选的人无意,那她是不是可以......

思来想去,宋晚宁深吸一口气,缓缓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臣女想嫁给齐王殿下,请太后成全。”

“什么?”饶是见惯了风浪的太后,听到她这话也吃了一惊,“你要嫁给老三?你和他什么时候有的往来?”

一向乖巧懂事的大家闺秀,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那位最让人头疼的小阎王好上了?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

宋晚宁连连摆手:“不是的太后,臣女与齐王殿下并无往来,还请太后明鉴!”

她感觉自己脸颊滚烫,应该是红透了。

太后狐疑地打量着,半信半疑:“那你为何要选他?他...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对于这个亲皇孙,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虽长得不错,但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从小长于行伍之间,染得一身杀伐之气。寻常娇气些的小姐被他瞧上一眼指不定都能吓哭,居然还有人主动要嫁他?

而且这要嫁的人,还是她视作孙女般、满意到不行的宋晚宁。

这两个人,它登对吗?

太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臣女...”宋晚宁来回绞着手中的帕子,声音越说越小,“臣女对齐王殿下一见倾心,已经...已经很久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心一横,想着反正已经丢了脸,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说了:“三年前,齐王殿下的册封礼上。”

太后略微思索一番,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倒理解了不少。

自古美人爱英雄,看来再明白事理的女孩子也不能免俗。

只是仅凭一眼就定下终身,若成婚之后发现对方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好,怕是会横生怨怼。

太后叹了口气劝道:“你与他并无往来,也不甚了解,怎知他就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呢?”

并非觉得谢临渊此人不值得托付,相反,她知道这个孙子本性并不坏。

只是这两人的脾气秉性天差地别,一个敏感多思有七窍玲珑心,另一个行事狠厉最烦弯弯绕绕,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宋晚宁盯着地面,认认真真答道:“回太后,自古以来男婚女嫁皆是父母做主,男女双方也都不甚了解,至于婚姻如何,都看自己的造化。太后既给了臣女选择的机会,臣女便想选一个至少自己中意的人,若是婚后不和,那也是臣女自己经营不好,绝不怪旁人。”

“哀家不是怕你责怪,只是怕你吃苦。”太后有种一不留神精心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不,是白菜长了腿,非要去撞野猪。

她听出这是松口的意思,赶紧又磕了个头:“多谢太后成全。”

“你这丫头,真是不给哀家省心。”

太后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将宋晚宁扶起,点了点她的眉心。

这个婚事,一下子黄了两张如意算盘,她都能想象得到旨意宣布的时候,皇帝皇后的表情会是怎样。

算了,管他的,

......

“传皇太后懿旨:

今闻齐王谢临渊,虎步龙行,勇冠三军。宁远侯府宋氏嫡女,温柔婉约,德容兼备。二人风华正茂,天造地设,实乃良缘天定。

特赐婚于二人,择良辰吉日,结秦晋之好。

望尔等谨遵懿旨,百年琴瑟,白首同心。

钦此——”

谢临渊接到赐婚懿旨时人在军中,司礼监高声宣读完旨意后,将士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他攥着那卷黄色卷轴,久久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原以为会是陛下或者皇后下一道旨意,随便从秀女里选一个塞给他,没想到竟是太后捷足先登。

定的还是那位从小养在宫里当质子的宁远侯独女。

宁远侯府。

救过他一命的乔鱼儿从前便是宁远侯府的丫鬟,也是宁远侯府的暗卫出手相助于他。

这么想着,对这门婚事并不太抗拒。

季洵凑了过来,没个正型:“听说这位宋姑娘素有贤名,只是一直待在宫里甚少露面,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谢临渊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寻找了很久,也没想起来这位宋小姐到底长什么样。

大约是从来没有见过吧。

他摇摇头收起懿旨,打算进宫借谢恩的机会问一问太后究竟是为何。

可没想到,太后却告诉他这旨意是宋小姐自己求来的。

谢临渊不明白。

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宋氏,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为什么要求着嫁给他?

从小习惯于揣度人心,自问有几分功底,看那些皇后选的女子一眼便知她们心意。

有的明明恐惧得很,还要为了家族装作对他殷勤;有的对他嗤之以鼻,却因为算计和谋划笑脸相迎。

哪怕是有过救命之恩的乔鱼儿。

他也知道她来自己身边是有求于他的。

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因为有求才能有应,他能回报当年的恩情。

但是这位宋小姐呢?她心底想的会是什么?

谢临渊头一次觉得茫然,出寿康宫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圈,并未瞧见她的身影。

太后最后说的话言犹在耳:“宋姑娘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负人家一片心意。”

一片心意?谢临渊皱了皱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转身离开。

......

婚事木已成舟,皇帝和皇后虽不满意,也没法直接驳了太后的面子。

婚期定在了八月十八,一应事务由内务府操办。

谢临渊自己没什么感觉,季洵倒是比他还兴奋。

“殿下,臣最近手头拮据,没法给你备什么贵重的贺礼,但寻了个你最需要的东西以表庆贺。”他看四下无人,神秘兮兮地从怀里取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册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