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贤不良的妇人!”
“她想干什么?啊,想干什么?”
“该让族老好好训斥一顿!”
“老王妃何时回来?让老王妃管教她!”
“管教妻子是丈夫的责任,派人去找三爷!”
贺容璎一走,殿里就议论开了,七嘴八舌,义愤填膺。
能站在这座大殿中的,都是人精,完全明白彭氏意欲何为。
说句不太正确的话,彭氏想害王爷子嗣,跟想害他们子嗣也差不多,由不得他们不怒。
......王爷无子,大家都担忧往后镇北王府的局面,不能心安,盼了多少年总算看到点希望,哪容人破坏?就算王妃这一胎怀的是女儿,下一胎也有可能是小世子。
邵沉锋一手成拳,一手握着王位侧边的扶手,脸色冷峻得可怕。
未继承王位前,他常年在边境面对凶残的北蛮王庭,经历过太多生死搏杀,也见识过太多的死亡伤痛,知道人命有多脆弱,回来看到朔北民众,会发自内心的微笑。
因此对于身后这些人,简家也好,邵家也好,都有种云淡风轻的宽容。
......他们做的事情再过分,再不对,于他而言都是小打小闹,属于自家内务,与北蛮子无法相提并论。
何况,他一向认为,刀剑和手段是用来杀敌卫民,不是用来伤害亲人,伤害百姓。
可他的宽容,换来的是什么?
是简家的得寸进尺,是彭氏的图谋不轨。
眼下他人还在家中,彭氏就敢挑唆璎儿,简家现在没动作,大概是因为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必然跳出来膈应人。
他们都认为他仁慈,不,不是仁慈,是妇人之仁,优柔寡断。
呵,这种话要是传到北蛮王庭,会有北蛮子活生生笑死。
他在北蛮的绰号是邵阎王。
简家、彭氏等人可能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宽容也好,妇人之仁也好,是因为从没把他们当成对手,当成敌人。
他们的小心思,他也从没放在心上。
就像吃饱喝足的老虎,不会在意身旁有鸟兽跑来跑去,哪怕这些鸟兽偶尔碰到它的皮毛。
可现在他生气了。
大殿里的声音逐渐消失,众人都看向他,等着他发号施令。
没人觉得他会忍,这种事情根本忍不了,也用不着忍。
邵沉锋问范长史,“三弟到哪儿了?”
范长史想了一下,“大约万峰山附近。”
邵沉锋淡淡道,“安排下去,后日清晨,送三夫人和五公子,以及三弟的妾室儿女去万峰山卫所,让他们夫妻团聚,父子相见。”
空出明日,是方便他们收拾行李。
范长史拱手,“是!”
邵沉锋又道,“传信三弟,巡查完边境,就留在万峰山卫所襄助陈将军,无召不回。”
范长史:“是!”
这个处置不算重,因为没有休弃彭氏,甚至没有一句斥责。
但又不可谓不重,等于是将三爷一家发配到卫所,远离王府核心。
对于三爷来说,大概比逼着他休妻还要严重。
三夫人会承受他多大的怒火,可想而知。
陈主簿迟疑道,“王爷,三爷战功累累,本人也无过错......”
他并不是向着三爷,是担心三爷感觉不公,心中郁愤。
要知道,三爷也是一员勇将,平日里又对王爷忠心耿耿,若因此事与王爷生分,未免不美。
邵沉锋平平道,“所以未降他的职,只是外调。”
他是大伯子,不便管教弟媳妇,还是让兄弟自己管教为好。
陈主簿还要再劝,邵沉锋冷声道,“老三是我兄弟,定然也盼着我后继有人。”
若跟彭氏一样糊涂,巴不得他绝后,那就不再是他兄弟。
何去何从,老三自己选择。
他也相信老三不会选错。
一挥手,范长史下去安排。
邵沉锋看向新提拔起来的夏中郎,“盯着简家,不可懈怠。”
彭氏都坐不住,简家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夏中郎:“王爷放心,下官明白!”
简家几位爷身边都跟着人,就等着他们言语不当,大放厥词。
只是,简大爷、简二爷、简三爷蹲了三个月的监,吃了些苦,为人谨慎不少,并教导族人安分守己,目前还没抓到错处。
晚上回到巍山院门口,邵沉锋驻足,竟有种不敢见贺芳亭的感觉。
他口口声声会保护好她,却还是险些让她面临危险。
倘若璎儿没有一颗赤子琉璃心,对芳亭不够信任,中了彭氏的毒计,后果不堪设想。
踌躇片刻,还是进了门,同时做好了迎接妻子冷脸或泪眼的准备,哪怕怒极了想打他,他也受着。
贺芳亭还未显怀,身形依然婀娜多姿,拿着根细柳枝,跟几个侍女站在廊下逗画眉,回头看见邵沉锋,一笑嫣然,“王爷回来了?”
邵沉锋心定下去,微笑道,“回来了。”
芳亭没有怪他。
芳亭一直这么心胸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