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想起前段时间施绾绾为他做的药丸;
想起她的课业;
想起她发明的冶炼术;
想起探子来报,她凭十余个侍卫就全歼秦飞鹤花大力气培养的侍卫。
还有她在面对施梅臣父女时沉着冷静的行事方式,处变不惊的性子。
这些都能用来佐证她的优秀。
这样的一个人,绝对能成为他们大唐的栋梁。
乾元帝现在只担心他的那些儿子们镇不住她,还有她生父的事……
一想到这些,乾元帝嘴角边的笑意便全散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此时头还痛得厉害,一想这些事情头就更痛了。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
施绾绾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谢玄知正在门口看不远处的檐兽。
檐兽们立在屋顶之上,依次排开,静默却又透着威严。
他听到动静扭头朝她看了过来,少女的眼睛明亮,却又透着一丝狡黠,十分可爱。
谢玄知原本有些冷的眉眼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便化作片片温软,问道:“陛下可安好?”
施绾绾回答:“只是被气着了,没什么大事。”
“但是他本有头疾,若总是这么气的话,容易出事。”
乾元帝患头疾多年,吃了太多的药,施了太多的针,对他的身体终究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他若是控制不好情绪,脑梗、中风、高血压都有可能发生。
施绾绾的医术虽好,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为他治根,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眼下这种情况,她只能帮他维持不恶化。
她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对乾元帝要说没有一点嫌隙,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也会有所保留,不会把什么都摊在乾元帝的面前。
谢玄知知道她的想法,轻点了一下头道:“陛下既然已经醒了,我们出宫吧!”
不管乾元帝要如何处置皇后和赵仲泽,他们都只需要等消息。
这种事情参与的多了,对他们并无好处。
施绾绾点头,乾元帝的身边不缺伺候的人,她留在这里不太合适。
乾元帝终究只是她的舅舅,不是她爹,这中间一下子就隔了好几层。
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好几个消息。
第一个是废后,乾元帝对外的说法是皇后意图弑君,被打入了冷宫。
第二个是囚禁了太子赵仲泽,乾元帝对他的说法是他也行事不端,令他在宫里反思。
这种情况,虽不是废太子,也等同于废太子,瞬间就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反响激烈的是太子的母族和各皇子的母族。
一个是不甘如此,另一个则是觉得大有希望。
施绾绾没理会这些,她一大早就跑去国子监上课去了。
再过一个月就要秋闱了,她得好好学习。
只是她才到国子监的门口就看见沈弈着了南湘皇族的黑色滚金边的朝服站在那里。
施绾绾走过去:“真是人靠衣装,之前觉得你不着调,这身衣衫一穿,立马就人模狗样了。”
一直觉得自己玉树临风的沈弈:“……”
他轻咳一声后道:“我今日是来向你辞行的。”
施绾绾听到这话并不意外,他来大唐已经很长时了。
温久渊的案子如今破了,他又拿到能对南湘皇交差的冶炼术,确实该回了。
施绾绾作为这段时间与他商议互市之事的给事中,他过来和她辞个行,确实很有必要。
施绾绾问他:“大唐和南湘互市的文书带过来了吗?”
沈弈点头:“当然带过来了。”
他说完便轻挥了一下手,他的侍从便恭敬地递过来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沈弈揭开红布,从里面取出一个盖着印玺的国书递给施绾绾:“如郡主所愿。”
施绾绾在接过国书之前看了他一眼:“如我所愿?”
沈弈轻点了一下头,施绾绾轻笑了一声,从他手里将国书接了过去。
她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确实是她和他商议互市之事时提的要求。
里面的细则,他都没有改动半分。
之前施绾绾觉得这样的互市条约,以沈弈的精明,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既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事,那她干脆就再过分一点。
于是她当初和他商谈的时候,里面加了些有些过分的条约。
那些条约她原本是拿来讨价还价的,没想到他竟全部同意了。
施绾绾捧着这份国书,心情有些复杂,她看着他道:“这样的国书,你回去会不会挨骂?”
沈弈往她的身边凑了些:“郡主这是在关心我?”
施绾绾伸手将他推开些道:“关心你?你想得美!”
“我是怕是你这样回湘,被南湘皇给砍了,然后他不承认这封国书。”
沈弈的眉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郡主放心吧,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互市的条约虽然如今是对大唐有利,但是对我南湘也是有好处的。”
“更不要说,郡主还送了我新的冶炼术,还有好几份农具的图纸。”
“往后南湘能冶炼出品质更高的铁具,能提高耕种的效率,国力将会大幅度提升。”
“不出五年,南湘将再无饿死的百姓,这些和互市吃的这点小亏比起来,不算什么。”
重点是之前施绾绾给他出了一些对付他的那些兄弟们的损招,他觉得他也可以用起来。
和她相识后,见识到了她鬼灵精怪的一些手段,沈弈觉得对扩宽他的思路也有巨大的帮助。
总而言之,他这一次来大唐,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若不是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回的时候,他其实还不想回。
一回到南湘,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他不是懦夫,不会畏惧这些。
而他在大唐的这段经历,将是他这一生,最宝贵的经历,最珍贵的回忆。
施绾绾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你倒是看得明白。”
沈弈也笑:“这都是跟郡主学的。”
两人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弈的眸光微微闪了闪:“我们这一次分别,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他说到这里看向她:“我能抱你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