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京南没问陆彦翀来这儿发生的事,裴望渝也觉得没必要再提。
吃过饭,简单收拾了些东西,程京南帮裴望渝打伞,回去的路上裴望渝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跟朝宁说一声吗?”
程京南目视前方思忖两秒,“那丫头猴精猴精的,昨晚上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多半已经猜到了。”
裴望渝:“我就这样走了不礼貌,还是得说一声。”
说着,裴望渝作势拿手机,程京南出声制止她,“她今天一整天都没音信,我估计她这会儿压根儿就顾不上你这头。”
虽然见面的时候陆彦翀没有明说,但程京南感觉得到,程朝宁肯定暴露了,既然这样,陆昱舟那边就够程朝宁头疼的。
程京南精准命中,‘做贼心虚’的程朝宁思前想后,在家坐立难安大半天,最后还是带着灰常好去了润公馆。
润公馆的门禁很严,她上次能进完全是托了裴望渝的福,被保安拦住的她只好给陆昱舟打电话,可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陆昱舟都没接电话。
一连打了好几个,每一通都是这样的情况,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是还没起?
还是说昨晚上她其实暴露了?
就在她准备再试一试的时候,后面驶来一辆黑色迈巴赫,她一眼认出是陆彦翀的车。
如同见到救星般,程朝宁赶紧上前,毕竟陆彦翀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多好,给她放个行还是没问题的。
然没等她走两步,那辆迈巴赫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径直就开下了车库。
程朝宁傻眼站在原地,她怎么觉得隔着黑漆漆的车窗都闻到了里面浓重的火药味呢?
其实不然,陆彦翀老远就看到她站在门口,开车的阿淮看了眼后视镜,想问翀哥需不需要停车。
陆彦翀神色阴翳瞥了眼,阿淮瞬间会意,脚从刹车回到油门上。
翀哥是一个人去的渔村,阿淮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翀哥的样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车停稳,陆彦翀拉开车门跨步朝前走,走了两步他又蓦地停了下来。
阿淮见状打开车门下车,等着翀哥的吩咐。
以为翀哥要说什么,结果等了十秒有余,翀哥身都没转,重新迈动了步子。
阿淮从那道高壮的背影上看到了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沉重,秦安婷去世的时候,翀哥身上更多的是悲愤,此刻,他却好像看到了绝不会出现在翀哥身上的一种情绪。
绝望...
那种被剜掉心后,痛到麻木的死寂。
阿淮暗暗叹气,能让翀哥这样的除了裴望渝,也不作他想了,只是他心疼翀哥却不能插手,也插不了手,这是人家两个感情的事。
外人眼里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翀哥,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他也会痛会难过。
阿淮心情不佳,冷冰冰的脸上夹杂着一抹无名火气,所以在驶出地下车库被蹲在一旁的程朝宁拦住的时候,他阴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一丝由程京南迁怒到程朝宁身上的不爽。
“阿淮哥哥。”
降下车窗的阿淮听到这声甜甜的称呼,没有控制好面部表情,瞬间阴沉的脸变得更臭了。
这下程朝宁肯定了,陆昱舟不接她电话,陆彦翀对她视而不见,现在连阿淮都跟她甩脸色,她露出马脚了。
“有事?”
看着上一秒还热情洋溢的小甜妹,没两秒脸上的笑就变成了苦笑,阿淮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程朝宁坚信没见棺材之前绝不落泪,撑起勉强的笑,“你能不能跟门岗说一声放我进去,我给小舟打电话他没接。”
阿淮收回视线看着前面,“不能。”
被拒绝的程朝宁笑容彻底僵住,“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还是我不小心哪里得罪你了?”
阿淮不想跟她多说,升起车窗准备离开。
见状,程朝宁眼疾手快地按在车窗边缘,升起的车窗又降了下去,“别别别,阿淮哥,你通融通融嘛。”
程朝宁在基地的英勇事迹阿淮有所耳闻,他就是想不明白,酷拽拽的陆昱舟先前都对这个让人头疼的娇小姐避之不及,是被下了什么降头,跟着她在基地胡闹的。
“你是程家小姐,程京南是你哥,你用不着上我这儿来通融。”
还是陈年旧疾。
程朝宁苦恼地拧了下眉,“彦翀哥现在对我都不是连坐态度了,阿淮哥,你怎么还是这样。”
“我对谁都是这种态度,翀哥不跟你计较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要说程朝宁是块嚼不烂的牛皮糖的话,那阿淮就是块永远没有温度的臭石头,回应都懒得回应,趁程朝宁手机响分神的瞬间,他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程朝宁看清来电人也顾不上离开的阿淮,死气沉沉的心情一秒活泛,咧着嘴接起电话,“小舟!我在...”
一股脑奔涌的热情才将将开了个口,那头冷得跟寒冬腊月的声音就掐灭了她剩下的所有雀跃。
“你要是来找我,我不在家。”
程朝宁僵在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心疼,“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很干脆的回答,干脆到只有两个字,就堵住了程朝宁的所有言语。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陆昱舟先出声,“我最近很忙,你没事别...不用来找我,挂了。”
单方面的挂断,程朝宁维持着通话姿势久久未动,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昨晚都还好好的人,今天突然间就恢复到以前的态度了。
事实上,她脑子空白一片,这个疑问是在她无神地回到车上后,才在脑中盘旋的。
陆昱舟之所以态度转变的如此明显,归根结底还是在裴望渝这件事上,只是他气的不是程朝宁瞒着所有人帮了裴望渝,而是刚才他上了趟楼,从亲哥简单的三言两语中弄清楚了一些事。
裴望渝找到了,陆彦翀放手了。
陆彦翀不再担心裴望渝的脉搏会突然停止跳动,但他也真真实实失去了在他残破的世界里,仅剩不多的光亮。
他洒脱地放手不是陆昱舟最诧异的,让陆昱舟最诧异的是,裴望渝的生命延续是源自程京南。
这让他瞬间意识到一件事,他好像无意中当了亲哥追爱路上的绊脚石,陆彦翀伪装之下快要碎掉的样子让他胸口一窒。
原来血浓于水,不止他跟陆彦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