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惜芳阁门前的长阶,被皎洁的月光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色。
寝殿内黑漆漆的,寂静一片。
夜景湛蹙眉站在门前,不时的叩门轻唤。
“月儿,你快开门,朕要进去。”
安瑞祥站在他身后,不时的跟身侧的辛果交换着眼神。
接连数日,夜景湛都被苏汐月拒之门外,即便是他叩门叩到天亮,她也不曾打开房门去看他一眼。
这样的情形,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见寝殿内没有回应,夜景湛显然有些气恼,叩门的时候禁不住加大了力道。
“朕不过是误会你了,怎的你这气就是消不了呢?”
“你若再这样,朕以后就不来了!”
他讲话的时候,愤怒里裹挟着丝丝威胁之意。
可无奈的是,等了许久,寝殿里依旧是半丝动静都没有。
于是,他只得蹙眉,尴尬的瞥一眼站在一旁观望着的连兆域和辛果,赌气似的悻悻而去。
安瑞祥见他离开,赶忙疾步跟了上去。
“皇上,您今日要歇在哪里,奴才好安排下人去准备。”
夜景湛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朕要歇在惜芳阁寝殿,你能让朕进去吗?”
安瑞祥薄唇一紧,尴尬的笑着低眉。
“这个……奴才还真的是无能为力。”
夜景湛略显烦躁的顿住脚步,蹙眉回头望着寝殿方向,低声嘟囔道。
“朕的天下,朕的皇宫,朕的女人,朕如何就见不得了!”
“这小女子,真真是放肆!”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迈步出了惜芳阁。
惜芳阁门外的小径上,一队侍卫正整整齐齐的列队巡夜。
看到夜景湛,他们纷纷低下身子,毕恭毕敬的行礼。
“见过皇上!”
夜景湛没好气的斜一眼站在首位的连兆域。
安瑞祥一个太监,自然不懂得如何去哄一个女子开心。
连兆域就不同了,他与辛果既然相互惦记着,在这方面,说不定是能给他一些好用的建议。
只是他身为一国之君,要他亲自开口,去请教一个小小的禁卫军副统领这样的问题,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蓦地,他眸光一亮,俊脸上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今日是你值夜?”
连兆域点头应声。
“是!”
夜景湛下巴微扬,待安瑞祥挥手示意其他侍卫继续去巡夜后,冷冷开口道。
“连兆域,你今日可去见过辛果啊?”
关于夜景湛误会苏汐月的事,连兆域自是听说过。
这几日他没没看到夜景湛,都是百万分的小心,唯恐夜景湛会将怨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卑职……只远远的看到过一眼。”
夜景湛冷嗤一声,星目眯着忐忑不安的连兆域。
“你们倒是相安无事,却害得朕这几日连月儿的后脑勺都不得见。”
连兆域汗颜,头埋得愈发深了。
夜景湛硬是要将这样的罪名安在他的身上,他除了无可奈何的受着,别无选择。
“卑职……有罪。”
夜景湛挑挑眉,微眯的星目里掠过一丝得逞。
“那你就没想过要如何弥补你的过错吗?”
连兆域表情一滞,一时间竟搞不懂夜景湛到底是想要他做什么了。
这过错叫他如何弥补?
安瑞祥自是懂得夜景湛的心思,见连兆域一头雾水,他赶忙上前一步,低声道。
“因为连副统领,惹得皇上和丽妃娘娘之间产生了嫌隙。”
“若是你能想办法,消除了这份嫌隙,自然也算是弥补了自己的过错。”
安瑞祥的话,正中夜景湛的心思。
他尴尬的轻咳一声,故作严肃的背过身去。
连兆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夜景湛是想要他帮他想法子?
“卑职也甚少与女子接触。”
“不过卑职在与辛果姑娘闹别扭之时,卑职属下的那些人倒是替卑职出过一些主意。”
“比如,夸赞她的容貌,送她她喜欢的物件,亲手给她做她爱吃的美食,说她爱听的话语,或者……”
夜景湛见他顿了下来,迫不及待的转身抓着他的衣袖。
“或者什么?”
“方才你说过的那些,朕都做过了。”
“朕就不懂了,朕已经低三下四的奉承了她许久,就只差没跪下求她了,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朕。”
“就那么一个小小的过错,她到底要折磨朕多久啊!”
他一股脑的说出这么一大堆话,惊得连兆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今日,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夜景湛说这么多话,平日里他在他们面前可是惜字如金的。
夜景湛望着他逐渐长大的双眸,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他尴尬的站直了身子,蹙眉厉声道。
“快说,可还有其他法子?”
连兆域吞下一口唾沫,低眉喃喃道。
“其他的?卑职……不敢说。”
夜景湛见状,显然有些不耐烦。
“快说,啰嗦个什么劲儿!想让朕罚你不成?”
“卑职……”连兆域怯懦的睨着他,“曾经给辛果姑娘跪过,写过切结书,还……扇过自己耳光……”
夜景湛闻言,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男儿膝下有黄金,连兆域,你堂堂禁卫军副统领,竟屈尊去给一个小宫女下跪,丢不丢人!”
连兆域尴尬的勾起唇角赔着笑脸。
“卑职知道此法断断不适合皇上,可卑职愚钝,确实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这法子虽然有些失了男儿尊严,可确实很好用,卑职用了很多次,辛果姑娘都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呢。”
“更何况,”他挠着后脑勺,眸子里依旧带着痴痴的笑意,仿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辛果一样,“卑职也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使用此法的。”
“若是今日卑职不说,除了辛果姑娘,也没人会知道的。”
夜景湛一脸无语的瞟他一眼,旋即,转身拂袖而去。
“连兆域这个狗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
御书房内,夜景湛依旧愤懑的拍着案几,低声责谩骂着。
“朕乃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才不会同他一样,没出息!”
直到看到安瑞祥捧着茶水进门,他才蓦地闭上了嘴巴,故作镇定的捻起一本奏折,胡乱翻看着,脑子里蓦地回想起苏汐月生气时打他耳光的模样。
就算是他误会她在先,她也已然打了他耳光,为何还要这般折磨他。
真真是太过分了!
“清扬和婉兮,今夜还在丽妃身边睡吗?”
安瑞祥将茶盏奉到他跟前,低声回道。
“今夜娘娘说累了,歇息的早,小皇子和小公主唯恐打扰到她,便都在偏殿歇着。”
只有月儿一人在寝殿?
夜景湛浑厚的唇瓣向上扬起一抹月牙般的弧度。
“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朕想自己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了。”
安瑞祥一惊,这深更半夜的,外面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夜景湛能去哪里?
难道是因为娘娘屡次将他拒之门外,他心里生闷气?想自己出去疏解疏解?
想到这里,他也未敢多问什么,便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