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行宫的牢房里。
夜景湛仰躺在牢房角落的草铺上,俊脸苍白如纸,拧巴的难看。
他星目紧闭,鸦羽般的睫毛时不时的颤抖几下,干涸的唇瓣不停蠕动着,声如蚊蝇,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苏汐月蜷缩在草铺旁边,俏脸搁在膝盖上,沉沉的睡着。
现下祁远竹登基,沈容芷被接任了南疆城的按察使,南疆城大大小小的官全都给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
萧霓仙自然是得以皇后之尊,住进那奢华宏伟的行宫里。
“月儿!”
夜景湛猛地坐起身,手掌摁在左肩的伤口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苏汐月似是被惊到了,她蓦地张开双眼,惊愕望向夜景湛。
“你醒了?”
她淡淡问道,眉宇间堆满了愁苦之色。
看到苏汐月安好,夜景湛这才松了口。
他阴郁的星目扫视一圈四周,自嘲似的笑道。
“没想到,有一日朕竟然也能住进这行宫的牢房里。”
“而且,还是同月儿一起。”
苏汐月无奈的舒口气,没好气的挪动了一下已然有些麻木的娇躯,没好气道。
“你的伤势,如何了?”
夜景湛侧目迎视着她,满不在乎道。
“都是小伤,无碍的。”
听他这般说,苏汐月忽的将目光移向牢房门外。
都整整在这里关了一日了,他们被关在这里,无人问津。
也不知道苏墨尘在外面怎么样了。
萧霓仙那般心狠手辣,她若是知道了玉玺的下落,定是会杀了夜景湛灭口的吧?
夜景湛说两个孩子已然被乔一带到了高丽国,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好不好,是否也会有危险。
回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她与夜景湛对视一眼,而后又不约而同的望向牢房门外。
萧霓仙一袭明黄色风袍,妆容精致,温婉的笑着顿在牢房门外。
她风袍上用金线绣制的凤凰图腾,在马灯那微弱灯光的照射下,依然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苏汐月,你向本宫保证的事情,可还记得?”
萧霓仙说话的时候,头上的凤凰步摇,缓缓摇曳着。
苏汐月眉头一紧,美目侧向夜景湛,泰然自若的低声道。
“作为交换解药的条件,她要知道玉玺的下落。”
夜景湛莞尔一笑。
“月儿不是说,让朕万万不要让你母后失望吗?”
“为何还要用玉玺来换解药呢?”
他说着,身子缓缓逼近苏汐月,浑厚感性的唇瓣贴着苏汐月白皙的耳唇。
“你不舍得朕死?”
苏汐月身子一紧,玉颈本能的向一旁缩了缩,满脸嫌恶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我只是不想让清扬和婉兮因为你的死伤心罢了。”
见他们相互靠近,窃窃私语个不停,萧霓仙显然失去了耐性。
“本宫没功夫在这里看你们打情骂俏!”
“你们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夜景湛侧目,一脸阴郁的正视着她。
“放了月儿,朕便告诉你。”
萧霓仙冷嗤一声,挑着眉拧笑道。
“这个不用你担心。”
“若是你说了,本宫会将你的月儿完好无损的交给沈大人,沈大人自会照顾好她的。”
“若是你不说,本宫便不能保证,将她交给沈大人的时候,她会不会被毁了容,或者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
夜景湛厚唇一紧,警告似的一字一句道。
“你若敢动她,朕保证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玉玺。”
“祁远竹也会永远都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
萧霓仙面色一沉,凤目里荡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恨意。
时隔五年,没想到夜景湛竟然还是这般护着苏汐月!
而她,就好似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人生一般。
他眯着她的眼神,就好似在看着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说!”
夜景湛蹙眉,星目诡谲的睨着牢房门外的众人。
“玉玺之藏处,事关重大,朕只能对你一个人讲。”
说罢,他右手指是对着萧霓仙勾了勾,示意她到他跟前来。
萧霓仙眉头一皱,夜景湛武艺高强,就算是受了伤,她带的这几十个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若是就这样不做任何防备的进了牢房,万一遭到夜景湛的袭击和挟持,那她这几日所做的努力,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
想到这里,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纸包,大力的扔到夜景湛跟前。
“以防万一,你先服下这包药。”
“这是软筋散,服下之后对你不会有任何伤害,它只会令你浑身无力,暂时无法施展武艺。”
“无需解药,三个时辰以后,便会自行化解的。”
苏汐月蹙眉,望着毫不犹豫捡起药包,便要将里面的药粉吞下的夜景湛,低声制止道。
“不要!万一是毒药呢?”
夜景湛不以为然的勾唇轻笑,仰头服下那包药后,再次将厚唇凑在苏汐月白皙的耳唇边。
“你还是不舍得朕死。”
苏汐月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别过头去,一副懒得再与他多说一句话的模样。
眼见夜景湛药效发作,身子紧紧的抵在牢房的墙壁上,一动不动。
萧霓仙这才命人打开牢房的大门,款款迈步行至夜景湛身侧。
“这下你可以说了。”
夜景湛星目始终停留在苏汐月身上,萧霓仙站他跟前,就好似个透明人一般。
“月儿,出去以后,与沈容芷好好过日子。”
“以后你再也不必跑了,朕再也不能将你锁在身边了,你自由了。”
他说话的时候,俊脸上堆满了释然的笑容,语气却明显有些凄凉。
苏汐月面无表情的回眸望向他,她万万没想到,有一日夜景湛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保重!”
苏汐月赌气似的起身,大步流星的向牢房外走去。
夜景湛星目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抬眸仰视着萧霓仙。
“送她到沈容芷身边去。”
萧霓仙幸灾乐祸的勾起唇角,满脸嘲讽道。
“之前你们二人争得你死我活的,今日你倒是变得大度了。”
夜景湛满不在乎的冷冷一笑。
“朕现下虎落平川,说不定哪日就性命不保了,自然不希望月儿跟着我受苦。”
“若是朕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再将她抢回来也不迟。”
萧霓仙俏脸上的笑容陡然间消失,眸光狠厉的眯着夜景湛,俏脸上写满了得意。
“不可能有那么一日了!”
“若是真有,怕是也要等到下辈子了!”
夜景湛若有所思的挑挑眉。
“天下之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说的准呢?”
“那玉玺被朕藏在皇宫里,一个只有朕才能找到的地方。”
“你不是马上就要回宫了吗?把朕带回去,朕亲自取给你便是了。”
萧霓仙凤目质疑的睨着他。
“此话当真。”
夜景湛无奈的叹口气,低眉故作落寞状。
“月儿在你们的手里,朕自然不敢乱来。”
“即便是朕想乱来,现下朕身边的可用之人,死的死,走的走,失踪的失踪,朕一个人,岂会有那个能耐?”
见夜景湛俨然一副失败者的姿态,萧霓仙不禁勾起唇角,满脸得逞的笑意。
“你,还算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