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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经纬连忙虚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庞校尉这可折煞下官了。您堂堂六品校尉,我这七品县令怎敢受礼?”

“姑爷说哪里话!”庞鹿粗声笑道,脸上的横肉随着笑声抖动,“承蒙皇甫将军提携,照顾自家姑爷那不是分内的事?”他说着,眼睛不住地往角落里那口红木箱子上瞟。

张经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扬:“高大哥前些日子还提起校尉,说有事尽管找您帮忙。”他说这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分明是信口胡诌,高否压根没提过这茬。

庞鹿闻言眼前一亮,拍着胸脯道:“既是高大人的交代,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他搓了搓手,压低嗓音道:“其实今日来,除了给姑爷请安,还有件事...”

张经纬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带着厚礼登门,想必不只是来问安的吧?”

庞鹿讪笑两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实不相瞒,昨日就该在城门外迎接姑爷,只是营中有些琐事耽搁了。”他擦了擦汗,继续道:“今日姑爷审案,末将特意在堂外观摩,当真是明镜高悬!石家老太爷听说后,特地托我来请姑爷明日到高阳楼一叙。”

“石家?”张经纬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校尉与石家交情不浅啊?”

庞鹿神色一僵,随即挤出笑容:“说不上多熟,就是住行购置上有些往来。”他支吾着,眼神飘忽不定。

张经纬见状,忽而展颜一笑:“好,替我谢过石老爷子。”他起身作送客状,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明日定当赴约。”

……

庞鹿走后,张经纬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他盯着那口红木箱子,手指在箱盖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开箱。”他沉声吩咐道。

张六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三样物件:一本烫金账册,一卷牛皮文书,还有半块青铜令牌——正盐帮信物。

张经纬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拿起账册随手翻阅,上面详细记录着去年经军行和盐帮的合作,莫琅放贷的账本,每一笔交易都记载得清清楚楚。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张大人经营有方,石某佩服。若愿合作,过往种种,皆可既往不咎。”

“少爷,这...”张六的声音有些发抖。

张经纬没有答话,又展开那卷牛皮文书。这是李毅在戎地收购牛油的契约副本,末尾同样附着一行小字:“戎地之利,可分而食之。”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张经纬若有所思的面容。他轻轻摩挲着那半块青铜令牌,突然轻笑一声:“石家这是在递橄榄枝啊。”

张六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少爷,嘴里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少爷的意思是……”

“他们既然能查到盐帮和戎地的生意,却没有直接捅到老师或者纠察司……”张经纬将令牌放回箱中,“这是要谈条件。”

张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我们要不要...”

“备一份厚礼。”张经纬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石老太爷邀请,我得好好慰问一下他。”

雨点开始敲打窗棂,张经纬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高阳楼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倒要看看,这位石老太爷,还知道多少。”

……

张经纬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厢房走去,青石回廊上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他无意识地哼着《冰雨》的调子,歌声在空荡的廊下显得格外凄凉。“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这句词儿此刻倒真应景,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心里跟灌了铅似的沉。本以为有二狗这个得力探子在,自己在这高阳县能如鱼得水,谁曾想今日竟被石家捏住了七寸。那些本以为天衣无缝的暗账,如今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正胡思乱想间,廊柱后突然闪出个人影。

“少爷!”

“哎哟!”张经纬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在廊柱上,惊得连家乡话都蹦出来了,“狗子啊!你吓到老子喽!”他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借着月光才看清是王二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王二狗抱拳行礼,脸庞泛着冷峻:“少爷,第一批货已经送到云州了,虽然数量不多,但至少能维持一个月订单量。”

“辛苦了。”张经纬长舒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二狗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也不知在暗处等了多久。他忽然有些愧疚,“你在我身边,我安心多了。”

夜风卷着水汽从两人之间穿过,王二狗欲言又止的模样在烛光下格外明显。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肉刺,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

“怎么?”张经纬挑眉,“云州还有事?”

“少爷……”王二狗的声音突然哑了几分,“云州有个大消息……”

张经纬心头突地一跳,却强撑着扯出个笑:“该不会是我那岳父大人又给我找了个新岳母?”看着王二狗严肃的表情,此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玩笑开得实在不合时宜。

王二狗的脸色更难看了:“可能……比这个还要糟糕些。”

廊下的灯笼突然被风吹得摇晃起来,光影在张经纬脸上明明灭灭。他收起玩笑的神色,声音不自觉地发紧:“行了,我不说烂话了,你说吧。”

“马家家主……”王二狗深吸一口气,“死了。”

张经纬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他说道:“哪个马家?天喵他爹?!”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王二狗沉重地点头:“我得到消息时,少爷已经启程来高阳赴任了。”

张经纬踉跄着退到栏杆边,楠木栏杆被他攥得咯吱作响。他喃喃道:“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马家封锁了消息。”王二狗低声道,“马少爷也没有发丧,是秘密下葬的。”

“天喵他……”张经纬喉头发紧,眼前浮现出马天茂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还好吧?”

王二狗摇了摇头:“属下无能,没能见到马少爷。安插在马家的眼线也没见到马少爷。”

张经纬松开栏杆,发现掌心全是冷汗。他望向云州方向,黑沉沉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见。

“知道了。”张经纬声音沙哑,“你最近累坏了,下去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

王二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抱拳行礼:“是。”

待二狗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张经纬魂不守舍的回了房间。雨水溅到身上,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