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县衙公廨内一片冷清。昨夜这里还挤满了差役、书吏,人影幢幢,烛火通明,可今早却只剩零星几个当值的衙役,偶尔传来几声咳嗽,显得格外空荡。

张经纬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文书——这些都是黄粱连夜整理的案卷。他随手翻开一册,墨迹尚新,显然刚誊写不久。他眉头微皱,抬头看向站着的黄粱。

“你一宿没睡,就为了给我看这些?”

黄粱眼下泛着青黑,官袍袖口还沾着几点墨渍,显然一夜未眠。他拱手道:“回大人,虽然不是全部,但足以治罪!”

张经纬冷笑一声,将案卷重重合上:“没任何与三大家族有关的,黄梁,莫不是你也怕了?”

黄粱神色一滞,随即苦笑:“大人,我不是怕。三大家族虽然掌握了高阳大部分产业,但也非作奸犯科之辈,只是与萧可为或前任县令行了些方便……”

“方便?”张经纬猛地拍案,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几滴,“那是行贿!他们方便了,你让百姓怎么看待官府?!”

黄粱沉默片刻,低声道:“这个……下官建议大人,先处理贾村窑营的案子。方悦在牢里关着还没个罪名,流程上也说不过去。”

张经纬闻言,眼神微动,似是被提醒了什么。他缓缓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扶手,若有所思道:“对啊,我把他给忘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官袍,沉声道:“那一会儿先将他们带到大堂!”

黄粱拱手应声:“是!”

……

方悦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差役架着胳膊拖进来,瘦弱的身子像片秋风中的枯叶。他的囚衣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新鲜的鞭痕,还在渗着血珠。

“走快点!”差役在他后腰上狠狠一推。

张经纬面色阴沉地坐在堂上,他的目光紧盯着下方的方悦,只见方悦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原本精神抖擞的他如今却憔悴不堪,这让张经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恼怒之情。

张经纬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道:“谁让你们动刑的?他可是生员,你们怎能如此肆意妄为,将他打成这副模样!”

那牢头见状,连忙跪伏在地,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大人息怒啊!这进到牢里的犯人,二十杖杀威棒是一定要打的,否则犯人若是还有力气,恐怕会造反啊!”

张经纬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瞪着那牢头,厉声道:“你们……你是壮班的班头?”

那牢头赶忙叩头道:“正是卑职!大人,您放心,小的绝对不是萧可为的人!”

张经纬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牢头的解释并不满意,但他也不想在此时过多纠缠,于是挥挥手道:“罢了罢了,此事稍后再与你计较!”

其实,张经纬原本只是想让方悦在牢里蹲几天,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长长记性。却没想到这牢头竟然如此狠辣,将方悦打得如此凄惨。

张经纬看着方悦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缓声道:“方悦,你且抬起头来。”

方悦闻言,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被打的痕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愧疚。

张经纬见状,心中不禁一软,他叹了口气,问道:“方悦,当初你向军行提了多少钱发薪?”

方悦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回东家,整整两万贯。”

张经纬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追问道:“那这些钱呢?”

方悦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似乎不敢面对张经纬的质问。

张经纬面沉似水,死死地盯着方悦,厉声道:“我再问你,贾村讨薪被窑营的人恶意殴打,你可知其事?”

方悦浑身一颤,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知道。”

一旁的黄粱见状,连忙好心提醒道:“方秀才,你这样跟大人回话,岂不是一心求死吗?两万贯钱,那可是一笔巨款啊,足够将你活活打死了!”

方悦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说道:“东家,我……我知道错了。只是,我想问一句,如果我认罚,是不是就不会牵连到我舅舅了?”

张经纬冷哼一声,道:“窑营的管事,正是你的舅舅,你竟然还妄想为他扛罪!”

方悦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大声说道:“大人,小的时候,我爹从军之后便杳无音讯,我娘也狠心抛下我跟人跑了。是外祖母收留了我,老人家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在我考取童生后,她老人家却撒手人寰了。后来,是舅舅接过了抚养我的担子,他虽然年过四十却尚未娶妻,全都是因为我这个累赘啊!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报答舅舅的养育之恩。”

张经纬听了方悦的这番话,心中不禁有些动容,但他还是强压下情绪,厉声道:“那你也不应该拿我的钱去报答他!”

方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泣不成声地说道:“我知错了,我……我认罪认罚!”

张经纬看着方悦,心中一阵叹息,他无奈地挥了挥手,道:“你……唉!罢了,把陈老五也带进来吧。”

“带陈老五!”

衙役的呼喝声刚落,就见陈老五踱着方步进来,身上囚衣干净整洁,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跟在他身后的牢头满脸堆笑,活脱脱的奴才样。

张经纬眯起眼睛,手指在惊堂木上轻轻摩挲。

“跪下!”黄粱高声喝道。

陈老五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膝盖离地还有三寸。

张经纬突然开口:“班头,你收了他多少银子?”

堂上一片死寂。牢头脸色刷白,扑通跪倒:“大、大人明鉴,小的...”

“本官再问一次!要是答错了,本官让你脑袋搬家!”张经纬的声音像淬了冰,“收了多少?”

牢头抖如筛糠,从怀里摸出个钱袋:“二、二十两...”

银钱倒在青砖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张经纬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陈老五道:“买通牢头免打杀威棒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对外甥下重手?”

方悦猛地抬头,镣铐哗啦作响。

陈老五梗着脖子,问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张经纬挑眉看着陈老五,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说道。“从何说起?你自己觉得你的命能值20两吗?”紧接着,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说道:“我看你外甥这伤,怕是加了不少的铅吧。我在云州有幸做过两回牢,我知道这杀威棒可以加铅芯,只有被‘特殊照顾’的人才会用那种棒子,本来那棒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加了铅之后可是会打死人的。你想让牢头打死方悦,但牢头当了一辈子的差,知道要是有人在审讯期打死,他自己也得掉脑袋,所以才给你这好外甥留了口气。”

陈老五脸色大变,突然指向方悦:“都是这孽障...”

“住口!”张经纬厉声打断,“方才方悦还一心想替你顶罪,你这做舅舅的,倒要置亲外甥于死地?”

堂内此刻鸦雀无声,堂外却是沸沸扬扬,不知不觉外面已经挤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