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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学义自从离开韩建国的公司,就没再想去其他公司打工,而是努力想做点小生意。

尤其现在改革开放的政策这么好,许多人的成功也让他蠢蠢欲动。

只是家里庞大的开支让他攒不住本金,一个病人就像一个无底洞,还有未成人的弟弟妹妹。

他拿回来的五千块钱也所剩不多,五千块钱几乎是一个工人两年的工资,但在顾家撑不了半年。

虽然家里钱不多了,顾学义也不能再给母亲留钱,留的越多花的越多。

女人们没出过门,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复杂,挣钱的难,花钱没有节制。

顾学义只能用这种方式控制家里的用度,沈玉实在借不到时,或家里有了大事,都会通知顾学义。

顾学义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不孝,可不这样又不行,他是个没固定工作、没文凭的山里娃。

除了能玩转方向盘,没有一艺绑身,钱赚钱的道理他懂。

顾学义在家里休息了几天,领着韩婷婷跑了几趟医院,然后又踏上了挣钱的旅途。

这次他又去了西部柴达木,把赶羊生意的可行性翻来覆去想了几天,又做了一番考察。

接下来又在屠宰场转悠了几趟,本金有点少,不过在那儿遇到了以前的一个伙伴,两人关系还算可以。

马金在牧场被人骗了钱,现在靠给别人剥羊皮糊口度日,遇到顾学义就又想联手贩卖牛羊。

顾学义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两人不谋而合。

马金不赞成去美仁乡赶羊,路程太远,天气又冷,如果再遇到暴风雪,别说羊,人也会冻死。

何况还有野狼马熊的袭击,这个状况是他们无力应对的。

马金认识一个蒙古族养骆驼的牧民,两人就准备去大漠北看看。

商议好,两人马上在G市城西白云桥边租了一个小院,作为临时居所,长期没个住处也没法做生意。

河边屠宰也方便,那时还没有统一管理屠宰场所,只要不影响市容,城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给。

两人购买了好的军工产品,翻毛大头皮鞋,军用棉大衣、棉裤。

又买了军用多口袋背心,把钱缝进去,牧区没有银行,必须要现金。

准备就绪,两人搭乘去大柴旦的大巴车,开始了第一次合作。

客运公司的大巴像没牙的老牛,摇摇晃晃一路向北,车上多半是钾肥厂职工,个个光鲜亮丽。

顾学义和马金像羊群里的两只骆驼,穿着落伍,臃肿,背着大帆布包,格格不入。

两三个小时后,两人在一个岔路口下了车,向稀疏的茫茫草原走去。

在一望无垠,草天相连的世界里,两人渺小的像两只小蚂蚁,在枯黄中蠕动。

马金有一年没来过这儿了,这儿的牧民尕伯他们都是老相识了。

马金很懂得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互动,玩具、零食、蛋糕、面包、方便面样样齐全。

看似东西不少,却去不了几个钱,比起骆驼主人的让利和喜欢就真是不值一提。

这也为以后生意铺了一条路,小惠小利收买了大人心。

马金拿出一个苹果扔给顾学义,“润润嗓子。”马金咬了一口苹果,被冰的牙齿打颤,含糊不清的说话。“啊哦!别冻成冰疙瘩了吧?。”

顾学义哈哈大笑,用手擦着苹果,除去表面的冰凉,随后也咬了一口。

厚重的棉衣和背上的大包很影响两人的行进速度,但不影两人的心情。

好像男人有种余生自来挣钱养家的劳苦精神,两人闲聊说笑、插科打诨、自娱自乐着。

那条多人长时间踩出的小径,像根能通到天边的绳索,牵引着两人。

“顾师(傅),看!看!藏原羚,还有只高原山郭,草!真漂亮!”马金兴奋的高喊,不知是羚羊漂亮还是山郭漂亮。

两人认识时,顾学义还是货车司机,人们统称他顾师傅,但这儿人嘴懒就成了顾师。

只要不是狼群两人就不害怕,但还是从背包底部把藏刀拿了出来,以应万变。

这片草原上野兔倒不少,蹦蹦跳跳的出来觅食,看着喜人。

三个多小时,两人走的满头冒热气,大衣也解了开来,终于看到了几个蒙古包。

看山走死马,别看蒙古包就在眼前,恐怕到跟前还需要一小时左右。

两人卸下背包,拿出水、大饼,稍作休息,吃点喝点,养精蓄锐继续出发。

冬日的太阳斜斜挂在天边,脚下拉着长长的影子。

马金一手半遮在耳边,高亢婉转的青海花儿像流水一样铺撒在草原上。

尕妹妹的个大门上浪三浪呀

心儿里闹的慌呀

顾学义心里某根弦被轻轻弹了一下,刘诗妍年轻娇美的容颜在眼前晃呀晃。

自从那次后,他时不时就会想到那个女孩,想知道她怎样了?想知道她好不好?

两人都是人生过客般的存在,也不知为何总会想到那个人,这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没有过的经历。

马金还在伸着脖子努力吼。

想看我的个尕妹妹的俊模样呀

妹妹山丹红花儿开呀

开不败个山丹花呀连根拔着来呀

把把莫损坏呀

送给阿哥的白牡丹呀两个鬓间戴呀

妹妹山丹红花儿开呀

一天我把你心疼着我看你来呀

妹妹山丹红花儿开呀

顾学义鼓掌叫好,“好!好!好!再来一段。”其实两人走着路,呼吸不匀,该高的地方都没高到位。

但这么唱唱心情舒畅,似乎乏气都散了去。

“不行,不行,喉咙高反,你来一段吧?”马金摆手。

顾学义这会儿满脑子是刘诗妍的影子,哪有唱花儿的心情,甚至不想有人打搅他,想一个人思念一会儿。

哪怕只是一个影子,也是他的隐私,他的念想,是他活着的快乐。

“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顾学义大步埋头走了出去,马金只得小跑着跟上。

马金总觉得顾学义哪儿有点不对,但又不好问。

都是快三十的人了,谁心中没有点小秘密,顾学义不说马金也不好问。

冬天日子短,太阳几乎是擦着地平线走,落山更快。

两人赶到蒙古包时,干额仑(大妈)都开始做晚饭了,尕伯在和自己的几条猎犬玩耍。

猎犬看到陌生人,狂吠着围了过来,两人没敢动,马金摘下帽子挥舞着喊尕伯。

尕伯也认出了马金,边喊住自己的猎犬边向他们跑过来。

“金,金,真是你吗?我以为你再也不来看我了。”说着一老一小抱在一起。

马金不忘介绍顾学义,“尕伯,我的好朋友,顾师。”

顾学义忙上前和尕伯握手问好。

龇牙咧嘴对着两人狂吠的猎犬,看到主人那么友好,也跟着友好的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