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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学义一晚没睡,不能睡,不敢睡,现在是又累又渴,中午的沙漠像个烙饼的大鳌,快把他烤熟了。

他是一步也走不动了,比起夜晚的冷,白天的热才是最难熬的。

人类最脆弱最难伺候,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

如果再遇不到救援队,他俩真就会死在这儿,他把皮袄拴在腰间,用胳膊擦着脸上的汗。

沙漠里没有阴凉,两人身上的油都快被晒出来了。

骂了几句脏话,今天咋就没一个救援队出现呢?也怀疑昨天自己走了多远?咋就回不到“家”呢?

骂归骂,发泄一下还是要走啊!总不能在这儿等死?人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说得就是他。

他觉得自己一直运气都不好,所以总会摊上各种各样的事情,也许是自己太软弱无能,生活才会如此糟糕。

该想的不该想的,顾学义都能想一遍。

还没到中午,顾学义已经热成了死狗,腿像灌了铅一样寸步难移。

天上光芒四射火球一样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刺的顾学义睁不开眼。

汗水不时流进眼睛里,蛰的眼仁生疼,顾学义不得不用手背一遍又一遍擦着眼睛。

背上的女孩像冬眠动物一样,天冷她也冷,天热她也热。

昨晚凉的像冰疙瘩,今天又在发烧,热的像火球,他很想尽快把女孩送出去,可自己体力有限。

这会儿背上像背着一个火炉,热的顾学义难以喘息。

翻过一个沙丘,终于看到一簇骆驼刺,正值夏季开着淡紫色的小花,一股清香随风飘来。

骆驼刺在沙土下的根系比地面上的茎干要粗壮的多,能很好的固沙。

几颗骆驼刺就可以固住一个沙丘,当地人称沙柳堡。

顾学义呼哧带喘的挪过去,依他的经验必须在此歇息保命。

解下背上的人,拿出藏刀在绿植的阴面刨沙土。

不一会儿挖出一个坑,不顾十指火辣辣的疼又深刨了一阵,把刘诗妍的身体放进去,只留头部露在外。

刘诗妍被埋在沙土里,顾学义也把自己的双腿埋进去,只留上半身为女孩撑着一件衣服遮阴,一边驱赶像牛虻一样大的沙漠蚊子。

一边还遗憾,这沙漠里的蚊子是吃啥长这么大个的?

沙土下凉爽了许多,也可以为对方降温,又能救下两人的命。

在没救援和水源的情况下,再在大太阳下活动,最后只会中暑,晕倒被暴晒而死。

顾学义在想办法保持体力,也希望能遇到救援队,他虽然活的不如人意,但也不想死。

看看只剩一口水的罐头瓶,两人都已渴的嘴皮干裂,他慢慢把水倒入口中,含了一会儿,犹豫着低下头又让水流入女孩的嘴里。

一口救命的水啊!他没想到自己会和一个陌生女孩死在沙漠里,是不是死后还能风流一次?

对方呢喃着“渴”但还是没醒来,昨晚呢喃着“冷”,早上呢喃着“热”,这是他听到对方活着的信息。

从昨天顾学义就没睡,这会儿坐下瞌睡就来了,想想还是睡一会,也许保持体力还能活下去。

他折了根枝条,插在刘诗妍脸侧,把女孩的外衣轻轻盖上她的脸,以免蚊子吸干她的血。

也用衣服包裹好自己,替女孩遮挡着阳光,抽出沙土里的腿伏在上面休息。

又饥饿又渴的顾学义只迷糊了两分钟就醒了,难受、绝望一波一波袭击着他,昨天脑袋让驴踢了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那些救援人员也太不靠谱了,怎么能那么快放弃救援呢?顾学义乱七八糟的想着,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金场里的伙伴一天一夜没见到顾学义,心里不免担心。野兽比人多的地方不得不让人担心。

“谭叔,顾哥昨天出去没回来,不会出事吧?”正在洗沙子的胡迪问身旁的小胡子。

年长他们的谭叔何尝不担心,这个淘金队是他们联合组办的,但顾学义是他们的主心骨。

说是出去转转,做做样子就回来,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能不担心吗?

“今天金子出的好,先干活,晚上我们出去找找,我想不会出啥事,小顾也许被啥事绊住了。”谭叔安抚年轻人。

“但愿如此,这儿太野了。”胡迪含含糊糊答道。

想不通顾学义能被什么事绊住。

今天金子出的好,他们得抓紧时间,如果被别处挖金人发现就会来抢,他们没硬武器保不住金场。

在这儿没法律可言,哪儿金子出得好就会有人抢,就看谁的武器硬,谁的拳头大了。

也许此时正有人远远看着他们呢,挖金人当中有一批人不是天天扑在金场,而是到处转悠,哪个场子出金好,他们就带人来抢。

可可西里有许多这样的采金场地,采金人,都不是善茬。

这批人不但武器好,还心狠手辣,像顾学义这样的小组织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这片一直到可可西里,挖金子的都没正规采矿手续,如果那些人来抢他们只能让出来。

不过金场有股邪气,金子出得好时,不允许走人也不让进人,不然金子会消失。

但目前情况特殊,再说现在的出金率也不算最好,谭叔就想,晚上派人出去看看,找找顾学义。

顾学义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口渴难耐,渴醒了,渴比饿更让人难以忍受,舌头粘在天花板上,呼吸道里像有把火在燃烧。

人极度缺水时,口里苦涩难耐,嘴皮经不起干涸,一片一片翘起,这丝疼痛但给顾学义带来了几分清醒。

看看天,看看表,夏天的太阳真执着,悬在天空就是不肯走。

顾学义伸手到衣服下摸摸刘诗妍的额头,还是有些烧,不过没昨晚严重。

“丫头,大叔昨晚还吹牛要背你出去,可运气不好,今天没人接应我们。”

顾学义真泄气了,那么多救援人员怎么就一个都遇不上呢?

没水他们走不出去。

“丫头,我一生运气都不好,也不指望有好运气了,只是你吗?我觉得运气不错。”

顾学义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两眼放光。

丫头的确顽强,被龙卷风抛到这儿三天了,还活着,并且被他误打误撞碰上了。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希望。

顾学义说着又一次抬头看那个光芒四射的太阳,“也许你的运气会好些吧?如果我俩走不出去,我说的是如果。”

顾学义摸了摸自己如盐碱滩一样的嘴皮,干裂流血着,已缺水到了极限。

“丫头,我们就在另一个世界结伴作对鬼夫妻吧?这样也有个伴儿。”

说到这儿顾学义哑然失笑,活着艰难,也许死后会顺畅,起码有个美女相伴。

此刻也只有这样来安慰自己了。

“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却不知道你是谁,这样不公平吧?你得醒来告诉我你得秘密。”

顾学义漫无目的的呢喃、闲聊,这样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怕自己昏厥了,就再也醒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