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一听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埋怨的瞪了梁拉娣一眼!
“拉娣,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啊!
我们机修厂的老伙计倒是没事,你娘舅他们来了怎么能让他们等着啊!”
梁拉娣笑呵呵的扶父亲起身!
“我舅舅他们也是才到,这不是马上就来喊你了嘛!”
许从云已经出去了,把梁父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众人了然的点点头,都围在堂屋门口等他们爷俩出来!
梁父穿着崭新的工作服,肩膀上披着一件厚棉袄!
“拉娣啊,别给我穿大棉袄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梁父唠叨着从屋里出来。
见院子里居然围着这么多人,也顾不得棉袄的问题了,赶忙出来打招呼!
“哎呦!
二大爷、三大爷,五叔、六叔,你们怎么也来了啊!”
几位老人神色间不见丝毫异常!
“这不是听说你家今天待客嘛!
我们几个过来蹭顿酒喝!”
“那叔叔大爷你们先坐,孩子舅舅他们来了,我去招呼一声儿!”
几位老人让开位置,拉娣舅舅妗子们围了上来!
“大哥、二哥,还有四弟,你们都来了啊!
你看看,我这身体就这样了!
这么冷的天,你们还来回跑什么呀!
怪耽误事儿啊!”
梁拉娣大舅拉着梁父的手,缓和了一下情绪后才开口!
“妹夫,耽误啥呀!
天寒地冻的,地里也没什么活儿!
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你!”
“好好!
既然都没啥事,那等会儿你们都多喝点儿,多喝点儿暖和!”
梁父招呼完梁母娘家人,又走到老伙计们身前!
“老张、老李、老刘、老宋……
难得机修厂放个假,你们都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上班干活儿那么累,多歇歇不好嘛!”
“嗨!
这不是有两年没见你了嘛,趁着放假过来看看!”
梁父往前挪动了一步,声音小了些!
“老哥几个!
今天可得要你们的本事了!
我本家叔叔大爷也在,孩子娘舅也来了!
我这身体你们也都知道,不能喝酒了!
你们哥几个可得给我赔好了!”
老哥几个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
孩子舅舅交给我了!
你结婚那时候就是我作陪的,老熟人了!
他们的酒量我手拿把掐,保准都给他们放倒了!”
“那你们梁家长辈就交给我来吧!
我让老一辈们见识见识咱们工人阶级的酒量!”
笑语盈盈间,梁母端着一盆炖鸡路过,忙活的都顾不上抬头!
“老梁!
你今天也喝点儿吧!
我哥哥弟弟难得来一趟,你们电焊班的老伙计们也好长时间没见!
我问过大夫了,你少喝点儿不碍事的!”
梁父眼中额外多了两分精神!
“那行,那我今天也喝点儿!
我生病这几年你一口酒都不让我喝,我做梦都想着喝一口呢!”
……
机修厂分出来几位老伙计陪着梁父和本家长辈坐在一起!
剩下的几位负责招待梁母娘家亲戚!
小一辈的,管梁父喊姨父的、喊姑父的,喊舅父的、喊叔父的,挤了挤坐了一桌!
许从云也混在了这桌!
女眷们单独一桌,不过现在都还在忙活着!
蒸的扣碗、炖的鸡汤,已经端上桌了!
剩下的炒菜要趁热吃,也已经大火开炒!
梁父开心的和长辈们聊了聊村子里的变化!
和工友们谈了谈当年奋斗的日子!
和娘舅们问了问家里小一辈的情况!
随着一道道热菜上来,梁父也陪着亲朋好友们喝了两小杯酒!
“拉娣,给我把棉袄放屋里吧!
我真不冷!
喝了两杯酒,我后背还出汗呢!”
梁拉娣始终围着父亲不曾远离,忙前忙后的倒茶斟酒!
梁母始终没有靠近梁父的身边儿,一直在不停的忙活着!
哪怕是准备的所有菜都做好了,女眷们也都入坐了,梁母依然张罗着要再熬个汤,不肯让自己闲下来!
长辈们桌上欢声笑语,好似喜气洋洋!
小一辈的桌子上则是沉闷许多,说是沉默不语也不为过!
梁父是机修厂技术工人,他生病之前梁家的条件比别的亲戚家都要好!
梁父为人和善,对小孩子们极好!
家里孩子们吃的第一颗糖果、第一块糕点,基本上都是梁父给买的!
小辈们控制不住情绪,长辈们不让他们靠边儿!
年纪太小的都跟着女眷坐去了,也没跟他们说过真实情况!
十五六岁的孩子闷头吃饭,看向梁父的眼神难掩伤心之色!
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人,压抑的喝着闷酒,沉默不语!
梁父见小辈们这里沉闷,走过来暖了暖场子!
还在上学的孩子,让他们努力学习!
已经工作的孩子,让他们踏实工作!
最后,梁父深深的看了许从云一眼,转身走向了厨房灶台!
“拉娣!
你去再给你舅舅他们拿两瓶酒,我去看看你妈忙什么呢!”
支走梁拉娣,梁父走到梁母身旁!
“媳妇儿!
你别炖汤了,给我熬碗棒子面粥吧!
我最得意你这一口了!
咳咳~
喝完酒,再来碗棒子面粥,我浑身都舒坦!
我这辈子都喝不够,下辈子都还想喝!”
“好,你想喝我就给你做!
咱家别的没有,棒子面粥两辈子也管你够!”
梁母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梁父忍着咳嗽,轻轻抱了抱自己媳妇儿,转身走了出去!
梁父走到女眷们这桌,笑呵呵的跟嫂子弟妹们闲谈了两句。
又挨个揉了揉自己两个儿子的脑袋,不过却是没有说什么!
梁拉娣送完酒后,又回到了父亲身边儿!
“拉娣!
咳咳~
他~对你好吗?”
梁拉娣强忍着悲伤,深吸了两口气才敢开口!
“好!
不舍得让我受一点儿委屈!”
梁父长叹了一口气!
“咳咳~
拉娣,你让他进屋里一趟!
我和他说句话!”
梁父回到自己位置,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咳咳~
今天谢谢大家过来看我!
咳咳~
我很高兴!
我喝的有点多了,先去屋里躺一会儿!
大家可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梁父说完,举杯畅饮!
放下酒杯后,转身进了房间!
许从云和梁拉娣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
梁父握着梁拉娣的手,神色有些复杂!
“小许啊,我把拉娣交给你了!
咳咳~
我不求你对拉娣有多好!
不要让我闺女饿着、不要让我闺女冻着就行!
咳咳~
你以后要是不喜欢了,你就还给我们梁家送回来!”
许从云从梁父手里接过梁拉娣的手,紧紧的握着!
“爸~
您放心吧,家里我都会照顾好的!
我不会不喜欢拉娣的,我会喜欢一辈子!”
梁父欣慰的点了点头,满怀愧疚的看了看梁拉娣!
“拉娣,你们俩出去吧!
外面还有客人呢!
去看看你妈妈棒子面粥熬好了没有,让你妈给我端一碗!”
梁拉娣有些控制不住了,许从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们俩出去后,梁母端着一碗棒子面粥走进卧室!
…………
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响起!
是那么的撕心裂肺,是那么的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