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小兵的生死。
真正的大战，每日死伤数不胜数，没有人会在意死去的是谁，这个时候大家都只想活着一直到战争胜利的那一刻。
古往今来，那些赫赫有名的小将军，大都出自武将之家，自小身边培养的都有出生入死的随从和侍卫。
战场之上，后背自有人护卫周全。
但康哥儿不是。
他没有亲随，战场上除了自己，无人护他。
这是家族上的劣势，就拿他和罗振相比，虽然两人祖父都是武将出身，同为侯爷。
但罗振在进入战场上后，远远比康哥儿获得的资源更多，功勋来的途径也更多。
“我虽未见过战场有多残酷，但从历代史记中也能窥见一二。万人混战，血沫横飞。甚至于敌我不分，康哥儿你告诉我，你如何保全自己？”
说着，楚勤令坐在他的面前，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看过的游侠话本子，都是一个人的英雄。战场靠的是什么？是人力、是粮草、是头领的用兵之道。若是有人能带着你，我绝无二话，可是现实没有，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勤令知道越是反对他做一件事，他越是想做。
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他讲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康哥儿能明白这些道理。
他不是不同意，而是太过冒险。
康哥儿低着头不说话，他从没想过这些，看来还是他太过天真了些。
楚勤令叹了口气，“听我的，别去了，好歹再过两年。”
过两年，等他能培养些自己的势力，起码不会无人所用。
听到令弟这么一说，康哥儿的心里又有些松动。
他脑袋转了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太过冲动了，思虑不周。
他原本就想去边境看看，积累一些经验，可是打仗不是儿戏，必须慎之又慎。
想到这，他抠了抠自己的食指。
“我……”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一位宫女的声音。
“禀六皇子，皇后娘娘派奴婢前来请段伯府公子前去问安。”
“母后？”
楚勤令站起身，有些疑惑，母后怎么突然传召康哥儿。
看着同样一脸纳闷的康哥儿，他眼中若有所思。
“正好，今儿还没跟母后请安，吾同康哥儿一同前去。”
“是。”
“走吧，我同你一同前去给母后请安。”
康哥儿起身，松了口气。他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刚回宫的皇后娘娘，有令弟陪着真好。
跟着宫女和令弟一同去了皇后宫中，一进去就跪下请安。
“小子承康，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凤仪安康。”
康哥儿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微微抬头，就看见一双明黄色的宫靴站在了他的面前。
“起来吧，让本宫好好瞧瞧。”
朱皇后微微屈身亲自将康哥儿扶了起来，康哥儿不是从前不懂事的孩子，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皇后娘娘。”
朱皇后坐在位置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上次见还是在宫宴之上，如今近了越瞧越有那人当初的风姿。
刚刚两人相携进来之时，她还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姑姑宫中，表弟带着段侯爷来请安的时候。
往事浮现在眼前，就好像是昨日一般。
她这一生，都在回忆过去。
棋差一步的遗憾，让她终身难以释怀。
她是，姑姑也是。
朱皇后随意问了一些平日的爱好，做什么。
康哥儿一一答了，慢慢的没了最开始的拘束。
楚勤令在一边听着，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仿佛是自己多心了。
“禀皇后娘娘，宁贵妃请六皇子去馥华殿走一遭，说是有要事。”
朱皇后正被康哥儿逗得开怀大笑，一听就摆摆手，招呼楚勤令快去。
“去吧，等会儿还要过来，今中午就在本宫这里用膳。”
楚勤令一听母妃有事，起身告辞，临走时看了一眼康哥儿。
康哥儿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朱皇后看着珠帘恢复平静，看着有些天真无邪的康哥儿，嘴角的笑慢慢的消失了。
……
等到楚勤令回来，朱皇后正拿着一张画卷给康哥儿看。
“这是当年你祖父进宫同惠文太子饮酒作乐之时，惠文太子请求本宫所作之画。本来这幅画该交给他的，没想到后面没了机会。”
康哥儿看着画卷之上，有两人似乎在猜拳，旁边有一案桌，上面摆着凌乱的酒杯。
“惠文是本宫的表弟，素日都是温煦之人，也就只有同你祖父一起时，才没个正形。为此太后从前总不喜欢你祖父，但你祖父混不在意，反而愈发的往太后面前凑，那时候中宫整日都是嬉笑打闹声。”
当时是姑姑生辰，当时没有大办，就在中宫置了两桌席面，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
除了这一幅画，她当时还画了一幅。
康哥儿听到皇后娘娘这么一说，心想这不就是脸皮厚吗？
没想到祖父还有这么一面，往日祖母总说我脸厚，看来是随了祖父了。
段崇明要是知道他亲孙子在背后这样吐槽，估计气的都要把棺材板给掀了。
“这幅画卷留在本宫这也无用，代墨，找个锦盒装起来，等段大哥儿出宫的时候带上。”
康哥儿高兴的跪下谢恩。
“起来吧，你同六皇子要好，何必这么多虚礼。”
“母后。”
朱皇后转身，“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母妃有何事？可是身子有恙？”
“劳母后关心，母妃并无大碍。”
“那就好。”
朱皇后点点头，也没多问。
“马上午时了，那就早点开膳，用完膳你们自个玩去，本宫这就不留你们了。”
楚勤令有些不放心，想要等用完午膳之后再问问康哥儿。
但刚用完膳，宫外就传了消息，让康哥儿速速归家。
就这样，两人都没有时间再说说话，康哥儿在他有些担忧的眼中离了宫。
这一别，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