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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二十年第一件大事,是刑部尚书郭老上书致仕。

“臣年老而力衰,在位三十五年,无一日不心怀陛下,奈何时年匆匆,疾而尤废。……”

洋洋洒洒长达长达上千字的致仕文书,楚帝看了许久。

“啪”

轻微和折子的声音响起,楚帝面色不显,这个时候肖德贵在旁边也猜不到陛下在想什么。

楚帝实在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楚帝坐在天禄房内,外面的天色漆黑如墨,屋内的烛火打在他的脸上。

“朕之纮股,很快要离朕而去。”

楚帝的声音中带着叹息与落寞。

大楚明令,年满六十方可致仕。

郭老已经五十有九,马上六十了。按照朝堂律令,在这个时候提出致仕,等到年满六十之后楚帝应当也安排好了下任尚书。

肖德贵见楚帝沉浸在回忆里,躬身侍立在旁边默默的守候着。

第二日楚帝在朝堂之上,驳回了郭老的请书。

“公要弃朕而去吗?”

郭老眼里含着热泪,老眼泪花的看着这位帝王。

他没想到陛下与他,亦如他与陛下。

“君不弃臣老,愿舍一身骸骨,为君分忧。”

郭老的身子骨还算健朗,他明白楚帝如今的处境,提出致仕也只是碍于律法,否则要被一些人攻歼。

只要有他还在这里,底下那些牛鬼蛇神还要忌惮一番,否则朝堂不稳,陛下更加艰难。

如今大楚太子未立,储位空虚。陛下已经虚岁五三,朝廷之上难免人心不稳。

且朝廷之上,新旧两派各执一方,对立争夺。

这里就不得不提起四五十年的事了,当时还是先帝执政。大楚因着开国封了许多功臣贵族,历代沿袭后贵族势力庞大,逐渐把持朝政。

在太祖时期,就隐隐有打击贵族,扶持寒门之意。

直到先帝继位,继承太祖遗志,致力于压制贵族的庞大势力。

多少犯事贵族被各种打压清算,当时势力最大的东阳太叔一族,在先帝的打压之下,全族流放。

自太叔氏族沉没,京城的这些贵族慢慢的一个个衰落下去。

郭老还记得他还小时,那时候的京城贵族士家子弟数不胜数,哪像现在,伯爵位的只有幸存的段、罗两家。

先帝三十继位,执政四十一年。当时皇子争权夺位激烈,先帝最宠爱,也是大楚当时最有希望继位的嫡幼子死于一场叛乱。

当时先帝已经六十七了,听闻此消息呕血不止,忍痛追封皇十三子为惠文太子。

先帝整日悲痛难忍,立了当时的平王为太子,就是如今的陛下。

不过四年,先帝崩逝,现任楚帝继位。

许是先帝手段过于狠辣无情,大楚的勋贵式微,寒门崛起,等到楚帝继位之时,朝廷三分之二被寒门之士把持。

这就使得当年之情景再现,朝廷再一次失衡。

楚帝承先帝教诲,这些年不断维护贵族与寒门之间的平衡,修补着先帝的过失。

可是如今寒门占据朝廷大半势力,不断扶持寒门之士上位。而原本的贵族由于外界的打压以及自身的腐败,无力抵抗寒门的势力冲击。

任何一种势力一旦突破了壁垒,就会变得不可控制。

先帝扶持寒门是为了打压贵族的势力,归根究底是为了维护统治王权。

先帝之错在于过分给予寒门极大的权力,最后自毁自身,最适合下一任的帝王人选牺牲在这场争夺之中。

令人叹惋的是先帝打压的贵族拥护着这位贤明的太子,而被他一手推上去的寒门,却因为势力争对被利益蒙住了双眼。

他亲手扶持的寒门,最后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儿子。

郭老想起惠文太子,饶是他是陛下最忠实的拥护者,也不由得叹声可惜。

即使是陛下,也曾无数次怀念起过他。

温文儒雅,慈仁孝理。

如果不是那场叛乱,或许……

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事实上惠文太子已死,追随他的一些贵族势力跟着沉寂下去。

其中段伯府的那位老侯爷就是其中之一,当年之事,是大楚史上都无法提及伤痛。

那一辈多少惊艳才绝的儿郎,大都没有站在历史的舞台之上。

随着时间的侵蚀,逐渐被世人遗忘。

楚帝之痛在于朝局的平衡,他已经继位二十年了,他的手段相较于先帝来说温和许多。

先帝打压贵族的手段太过激进,而朝局的变革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

如今的寒门亦如当年的贵族,此消彼长,亘古不变的道理。

楚帝看的明白,唯有两者平衡,才更有益于江山治理。

寒门哦不,可以说称其为新派更加合适。

如今的新派看的明白,楚帝对待旧派更加温和。即使没有明显的提拔扶持,但从态度上都能窥探可见。

想要打破这种凝滞的氛围,唯有将赌注押在下一任帝王。

朝廷内里风云旋转,因着上次试探,各方势力隐而不动。

与此同时,宋盛芙正好查阅史实,看到惠文太子之死。

“惠文君代帝饮,毒发而亡,帝大悲,呕血不止,四年而亡。”

惠文太子?谁啊?

宋盛芙有些懵,她不是原身,看到一个人名还要回忆好半晌。

不过记忆中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像是被什么蒙住了一般。

可这事她也不好问谁,毕竟惠文太子死的时候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

准确来说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二十五年前……

不出意外段崇明肯定与此事有关,宋盛芙放下手里的书卷。

她使劲回想了一番原身的记忆,二十五年前的事就像是蒙了一层纱,根本想不起来。

这什么破玩意,这个时候来这死出。

宋盛芙想不起来就干脆不想了,她还有其他法子。

之所以想起这些,是因为宋盛芙总感觉上辈子段伯府的衰败,内里大有问题。

家族兴衰乃是常态,如若没有犯大事者,像段伯府一般落得个家产皆败的下场的,还是少有的。

她怕万一有人故意捣鬼,上辈子能逮着段伯府,不代表这辈子就会放过她们。

与其被动迎接,宋盛芙更喜欢调查真相,主动出击。

可就是这死脑子,关键时候不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