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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灼想要赶快翻过这一页——再继续聊下去,万一把小莲子那些惊天之言抖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吓到老狐狸?

“先把他睡了。”

“去父留子。”

“他那么喜欢当英雄,就算是被强迫的,也会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我现在就可以去把他绑到你床上!”

这等豪放之言,叶灼每想起一句都要当场打个冷战。

而且……李莲花这样守礼的人,不会把她想成什么狂蜂浪蝶之辈吧?

天地良心!她发誓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

都怪那该死的枕头!以后再不敢沾了!

李莲花看着叶姑娘的表情变幻莫测,心里好奇更重。

但他也知道,姑娘家脸皮薄,不宜再问了。

“咳咳,那便算叶姑娘过关了吧。”李莲花见好就收,趁绿夭还未反应过来,先指着叶灼面前最大的牌道:“二十八,八条,可对?”

叶灼心道,算你知恩图报。

然后将八条推倒下来。

“呀,李门主这也太聪明了,不行不行,这样都问不到他的事了!”

绿夭没看懂叶灼有意给李莲花递话,只当他是聪明,料事如神——于是很焦急,生怕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紧接着就轮到她猜,可她实在不擅长推理,所以干脆眼一闭心一横,随便指了他面前的一张牌,胡乱猜了个数字。

“十五!呃,五饼还是五条来着?”

李莲花大惊。

绿夭点的那张牌赫然是五饼,也就是十五。

这怎么猜得到的??

“忘了告诉你,绿夭她是锦鲤转世,在整个平康坊都是很有名的。”

叶灼用同情地眼神看他。

而且绿夭猜的这张牌位置很不巧,是他右手边第二张——他最大的牌是二十九,紧接着就跳到了十五,最小的牌却不是二万,这说明他手上有好几张相邻很近的小牌!

这下完了。

他肯定会成为众人集火的目标。

李莲花也很明白,看着自己的牌长叹一口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牌非常好——二十九到十五这么大的间隔,如果大家从大数开始往小了猜,他占很大优势。

为此他还故意虚晃一枪,让人以为他手上小牌不多。

席岑就上了当了。

叶姑娘在旁边替他叹息,“看来聪明人机关算尽,也敌不过气运之子。”

游戏又继续了几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李莲花前所未有的认真,一路锋芒毕露、披荆斩棘——他只猜错了一回,被叶姑娘反问他用黄粱枕时做了什么梦,也坦言相告了。

叶灼对这个答案很意外,又不算太意外……她也想过无数次,若是当年就那么不管不顾跟他回了四顾门,今日又是什么模样?

霓裳谨慎行事,认真游戏,猜错过几次,也被问了几个不轻不重的问题。

包括“当街骂退十几个大男人是什么事?”和“为何拿沸水泼客人?”

前者是因为一群从前在百川院手上吃过瘪的二流子,聚在米铺门口嘲笑席岑今不如昔,他自己懒得争论,转头欲走,霓裳却突然从铺子里出来,撞了个正着。

那些人见她貌美又泼辣,更加阴阳怪气,说怎么这世道残废也能吃上这么好的软饭。

“我夫君为天下太平、公道正义赴汤蹈火,受伤流血本是在所难免,就算是瘫痪了也有的是人倒贴——不像你们,烂泥招苍蝇,物以类聚。”

“要不是里面混了点铜臭,谁能忍着恶心去巴结。”

“哪天破产了,家里养的狗都不会多看你们一眼。”

席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娘子骂人是这么狠的。

后者则是因为有个富家公子喝多了,冲进后院意图对叶姑娘施暴——她那时武功尚未恢复,也不是大男人的对手,发出了极为恐惧的尖叫声。

在场没人敢管这样的事,绿夭那时才刚来,吓得呆在原地,霓裳情急之下抄起了炭炉和上头正在沸腾的热水,朝那人兜头泼去。

那人先是被沸水烫得当即惨叫一声,然后又被滚烫的炭炉砸在后背上,力气一下就泄了。

叶灼抓住机会逃出来,自己身上也被溅到滚水,在左臂和腰侧都留了小疤。

那人极怒之下反手一刀朝霓裳砍过去,但因为准头不够,险之又险地擦过了她的面门。

霓裳吓得半死,连哭都忘了,披头散发呆愣愣地站在那。

这时候才有人陆续冲进来,看到这场面倒吸一口凉气——那人是巡抚的远房侄子,纵然只受了些皮肉伤,但在场三个姑娘估计都活不了了。

家丁当场就要杀霓裳,被叶灼喝住。

她趁那人刀脱手去砸霓裳的空当,拔了自己头上的金钗,死抵住对方的喉咙,都戳出血来了——

事情闹得很大,好在叶灼很知道怎么回旋,保住了霓裳的命,但挨了三十大板。

李莲花听得心惊胆战。

她们三个小姑娘,当年分别十五、十三和九岁,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席岑呢,就一再暴露他的‘不解风情’,包括从见第二面就想攒钱给霓裳赎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有越被骂越客气,却越觉得喜欢,又不敢明说——于是为了多‘偶遇’霓裳几次,借口办公事,经常去平康坊晃悠,还替官府的差役去巡逻,甚至躲在梁上看霓裳出来买东西……

这种行径无形中给叶灼增加了很大压力,以为是李相夷安排了暗桩来盯她。

嗐。

而绿夭除了掀翻李莲花牌局的那神来一笔,再没猜对过。

其实她的运气仍然好,几次轮到她时,明明答案已经能推断出来,但她不愿把机会浪费在别人身上,非要硬猜李莲花的牌——因此帮别人排除了不少错误答案。

然而,绿夭心思坦荡,根本不怕人问的,霓裳说要不直接由她来爆料绿夭的糗事,被绿夭跳起来大呼“这不合规矩!!!”,遂作罢。

李莲花不知道能问她什么,倒是叶灼帮他问了一个“你当真没有心动的小公子?我们可以帮你参谋。”

绿夭只能摇头——确实是没有。

第二回再猜错,李莲花就问了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有没有什么开心事?”,没想到炸出了个惊人的秘密。

原来绿夭在洛阳时,便想着替别人化妆赚钱——结果竟卷入一桩江湖风波,被人掳去血域。

叶灼听到时都惊呆了——绿夭竟然经历过如此九死一生的事,还能这样没心没肺。

整个故事比话本子都精彩。

起因是一个本地富商家的小姐出嫁,正巧是绿夭爹娘的旧相识,她就自告奋勇揽了替对方化妆的活。

可是,没等到大喜日子,那家被盗匪闯入,洗劫一空——新嫁娘害怕受辱就撞柱死了。

绿夭先前跟她接触过几次,知道姑娘爱美,何况她已经收了定金,就一边哭,一边给尸体上了个很美的妆。

这事虽然是个悲剧,却让她在洛阳城内名声渐起……

因为据说那个姑娘头骨都撞碎了,场面很是血腥,而且人死之后脸色惨白乌青——但绿夭整理过的仪容却比生前还美了几分。

然后她就在某天夜里突然被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却不是她的,而是挟持她的人。

“姑娘你不知道,我当时吓得浑身都是冷汗,那刀架在我脖子上还没有那么可怕,但黏糊糊的血在身上止不住的流可真是太可怕了……”

绿夭说着打了个哆嗦。

“江湖人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我以为得罪了什么人,要我的命呢,结果她居然说是要收我做徒弟……我真是好不懂啊,收徒弟要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

那人对绿夭并没有恶意,只是要教她易容,承诺说只要她能改换一具尸体的面容,不仅放她自由,以后再不相扰,还甩给她三千两银票。

李莲花本能察觉到不对。

绿夭擅长的是化妆,就算有很高天分,毕竟与易容大相径庭——易容要在假面皮上雕刻,要学习解剖、研究骨相,需要非常的功夫,而且这门技艺在江湖上也甚为罕见,他想学尚且没有门路呢。

在尸体上改换面容,比活人更难贴合,那人既有本事教会绿夭,何不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