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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契作为房子归属权的唯一凭证,只要在谁手里,那就是谁的,即便是打官司也是这样判。

但是问题就在这儿了,李氏当初嫁入田家,那房子是建在田家村的土地上,所以房契自然是他丈夫的名字。

李妈妈当时常住国公府,只负责掏银子,没关心房契的问题,反正房子最终是给儿子们的,她老了自然由儿子们养老,写谁的名字根本没关系,一家人用得着这么计较。

只是她没想到丈夫因病早逝,儿子跟着分了家,而她想跟着儿子们养老的愿望也已落空。

李妈妈无奈道:“没有房契,看来房子是拿不回来了。”

“田家村那个伤心地,你老也别总记着啦,我看那里正不像是个好的。”要不是张敏花钱消灾,说不得那天非但救不出李氏,连带着自己都跟着遭殃。

李妈妈抹了泪,愤愤不平地说:“那房子可是花了大半辈子积蓄建成的,即便毁了也不能白白便宜他们。”

“对,对,不能便宜他们,待你老身体好些了,咱们再做计较。”

李妈妈默然点头,将断亲书折好放到枕头下,又道:“小姐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回去好生歇着,张家不同以往,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放心吧,别人不知道,你老还不知道我嘛。”

张敏说完,李妈妈脸色一僵,以前小姐不爱坐绣房,总是舞刀弄剑的,她一个做下人的,总不好相劝,但打心底里认为,女人总该文静点好。

现在想来,若小姐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里能撑得起这个家。

李妈妈思及至此,也转变了思想,“小姐做得对,身体好才是根本,像老奴这般无用的身子,实在是拖累,啥都做不成。”

“可别这么想,你只是病了,休息几天又是生龙活虎的,”

张敏将提来的糕点打开,原来是云片糕,正适合脾胃虚的病人吃,便给李妈妈端茶递水,正好配着点心吃。

张敏安抚李妈妈睡下后,便又赶去花厅吃饭。

过年的这几天,她简直过起了猪一般的生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张宅上下人等就给吹了气似地胖了一圈。

就连瘦弱了一圈的李妈妈,休养了几天后,现在也能下地走动,一点儿也看不出前阵子快见阎王的虚弱模样。

“很好!很好!”张敏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这天张敏让福伯赶车去了一趟张家庄,由于石大壮组织的商队拉回了不少水果,这些金贵玩意留不得太长时间,得赶紧安排人手处理了。

不过李哲显然想到她前面,当张敏赶到时,张家老宅早已炊烟滚滚,水果罐头已经开始煮了,想来元宵过后,店铺便能正常开业。

张敏很放心李哲的办事效率,稍微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又回到城里。

可没想到,迎接她的第一句话是:李妈妈失踪了。

刀容急道:“晌午饭还吃了两大碗呢,精神头看着不错,我想着她要午睡,便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给她送晚饭时,竟不见了人。”

“别急,许是就在附近散心,看杂耍呢。”

这阵子朱雀大街可热闹了,因为过大年,很多外地的班子都进了城,在街上表演杂耍、胸口碎大石啥的。

不少人吃过了饭,便会带着妻儿老小出门游玩,看热闹,看得兴起时,扔两个铜板打赏便成。

张敏虽是这样说,但其实已经猜到李妈妈或许是去了田家村,找那几个逆子去了。

她正想着是不是赶过去看看呢,剑月喘着粗气跑来,“没……没看见人,你们说李妈妈会不会……”边说边做了个上吊的动作。

“剑月,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相比于李妈妈,她更担心剑月是不是受啥刺激了,怎么会往那个方向想。

剑月耷拉着脑袋,蚊子似地哼哼,“以前我们村就是那样,很多老人都有绳儿子呢。”

有些地方总有些奇怪的说法,说是老人活得太长,影响孩子们的寿数,所以有很多老人会早早备好寿材,等着那天活够了后,便找根绳儿子了结自己。

在剑月看来,李妈妈怕是嫌自己岁数大了,恐成了别人的累赘,想不开便去寻死。

张敏跳起脚来,狠狠敲了她一记脑瓜嘣,“生活如此美好,你瞎想啥啊,算了,你们不用找了,我知道她要去哪儿。”

可怜的福伯刚吃上饭呢,便听小厮说小姐要出门子的事,连忙快速将饭扒拉进嘴里,“走,小姐在哪?”

“大门外等着,说是去田家村找李妈妈呢。”

不多时,张敏坐在车里,想着李妈妈该不会去做了傻事吧,便催着福伯往东郊赶去。

好在快到田家村时,正看到了走一步歇一步的李妈妈,张敏忙叫停了车,下去将她扶到车旁,不由抱怨道:“何苦来哉,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呢。”

李妈妈冷着脸道:“古人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就是一个女人,想着那帮子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就咽不下这口气,此仇非报不可。”

福伯无奈极了,“要不去衙门里告他们便是,何苦跑来找气受。”

李妈妈愤愤不平,“衙门哪里是那么好进的,而且衙役更难打发。”

本来就是有理无钱莫进来的地方,而衙役们仗着地头蛇的身份,吃完原告,吃被告,若是被他们缠上,少不得花银子打点,关键还不一定能办成事。

张敏气得直跺脚,“那你一个人过去能干啥?别人轻轻推你一下,指不定就得摔骨折,还不如在家歇着呢。”

李妈妈一脸狠厉之色,“那是我的房子,既然抢不回来,就一把火烧了,让他们也尝尝无家可归的滋味。”

凭什么自己在外当差这么多年,辛苦养家,到头来没人疼惜不说,还占着她的房子。

张敏也不知道她嫉恶如仇的性子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此时天寒地冻,路上也没有行人,正是作奸犯科的好时机。

“你老在这等着吧,我去你以前住的柴房放把火。”

那柴房紧挨着青砖大瓦房,由于屋子的梁柱、门窗仍是木制,稍有不慎便可烧掉大梁,而大梁一旦被烧断,整个屋顶就会掉下来砸坏院墙,房子也就倒了。

福伯都服了,拦完这个、拦那个,“使不得,被人抓住,你的名声就完了。”

李妈妈亦极力劝阻,“我烧自己的房子没事,你烧算什么啊,要不咱们回吧,今天放过他们了。”

“真不烧了吗?过年放一把火,红红火火也算喜庆。”张敏此时倒有些意犹未尽,她真不介意给那些人一点教训,竟敢讹她的银子。

李妈妈连连摆手,“算了,不烧了,为了那几个畜牲,别把小姐搭进去,他们还不配。”

“那就回吧,这么晚了,恐怕又得宿在野外。”张敏有些遗憾,扶着李妈妈上车,无意间回头一望,大惊不已,“你们快看,真着火了嘿!”

不远处的田家村传来急促地锣响,火焰在风的裹挟下,渐成了火龙卷,远远看着颇有威慑力。

福伯让她们赶紧上车,“火虽不是咱们放的,但瓜田李下,难免有些嫌疑,咱们还是离远些好。”

上车后,张敏心中惊疑不定,她总感觉自己身后,似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注视着自己。

从突然而来的罐头订单,到大年夜的红木箱子,又到了如今的大火,她便是傻子,也觉得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