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伊稚斜还是出意外了!
就算匈奴大军仅仅有一万轻骑,在西域也是足以灭国的力量了,就算也拥有十来万人口,还有这几个附属小国的西域大国姑墨,同样不敢对抗。
但是,刘闲打草谷让姑墨人交的保护费就够多了,伊稚斜亲自出马,想他身为左谷蠡王,大腕啊!身价不值钱吗?就又给姑墨人追加了一笔“出场费”。
又要派质子到匈奴去,又要交大批的钱粮保护费,还得亲自到龟兹延城参加对抗大宛以及大宛同族的斯基泰联盟康居国,被迫选边站队,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姑墨王婆楼伽好悬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是正在伊犁河一带不断扩张的乌孙人是匈奴人的盟友,而且轮台王被杀,龟兹国已经倒向了汉匈联军一方,姑墨王婆楼伽也不傻,知道凭借着自己和浩浩荡荡西迁一般的二十来万汉匈联军开战,简直是送人头行为!
所以,送人头这事儿得让小弟去干,这头,姑墨王婆楼伽派遣使节去姑墨都城三十里外迎接伊稚斜,另一头忽悠自己的小弟,算是姑墨王族的远房亲戚,于天山中建立殖民国的乌汜王难达发动叛乱,然后又向伊稚斜借兵平乱。
这招不得不说玩的漂亮,你收保护费,首先你得保护我才对吧!如今我家小弟起刺儿了,先不说我这大哥带队伍有没有方,作为大佬,你就得显示出大佬风范,把这起刺儿小弟收拾了,好让我这大哥带着诸多小弟好心悦诚服的服务于社团,向社团交保护费,把我洪兴发扬光大不是!
而婆楼伽也有一点估算的清楚,现在匈奴人虽然很强大,但是他们不可能在西域待太久,这就是乌汜叛乱的第二重政治意义,拖时间!
乌汜地形格外的艰险崎岖,属于典型的易守难攻,以这儿拖延匈奴人时间,拖到他们滚蛋,姑墨既没有直接和匈奴人起冲突,防止了他们犹如疯狗那样乱咬,劫掠自己国家,又能拖到匈奴人没脾气撤军,付出的也不过是匈奴围攻乌汜国时候的军粮供给,一举两得。
甚至可以一举三得,若是连乌汜都收拾不了,那派遣质子这事儿,姑墨人也可以无限拖延了。
就算伊稚斜也上当了,带着上万狼骑,气势汹汹的随着姑墨贵族向导杀到天山中,然后这只鞋整个鞋都傻了!
傻的不止是他!还有已经没了战心,想要在龟兹国布局棉种植产业,接到传信,满心不情愿过来的刘闲。
苍鹰在壮观的天山山脉上风翱翔着,在这些翼展超过两米多的大鸟盘旋鸣叫下,刘闲是气急败坏的差不点没把望远镜给扔了。
“这踏马也叫城!”
西域虽然地形广大,不过基本上高中地理归类于一句话,三山夹两盆!其中天山与昆仑山之间的是塔里木盆地,就是刘闲现在待着的地儿。
不过塔里木盆地地势太低,昆仑山又太高,受到强烈的雨影效应,北上的海洋湿润气流在攀爬昆仑山的时候,把携带的湿润空气都当做降雨在一侧山坡降下了,所以很少有湿润空气进入塔里木盆地,所以盆地中心从古到今都是干燥到死亡之地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不过文明都是依托水源才能发展,所以天山中道和南道的国家,要么依托天山融雪的河流生存,要么生存在沙漠绿洲中,西域人建造城市的前提就是依靠在河流附近,挑选些土台高地建造,轮台城如此,延城如此,楼兰人的扦泥城也是如此。
可眼前的乌汜国却不是如此,不知道第一代乌汜王是不是在姑墨王位竞争中的失败者,格外没有安全感,乌汜城建城在天山中的一座孤山上,三面七八十度的悬崖,仅仅有一面三四十度的陡坡,而且正对着这一面陡坡,还有着高矮两道石头城墙。
这儿的地形,和刘闲后世上网猎奇,传说中的耶路撒冷古城很相像了。
后世西域三十六国,虽然刘闲也背不全,可是《鬼吹灯》的热播,精绝,姑墨这些名称他还知道一二,但记忆中,真没有乌汜这个国名,一丁点穿越资料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如此险峻的地形,靠近河谷耕种农业区距离过远,注定了乌汜国不是什么大国,这儿甚至比轮台还小,根据姑墨人向导的形容,乌汜国也就四五千左右人口,而且真如刘闲所尿,穷的叮当响。
若是以生物来形容乌汜国,刘闲第一个想到的是后世深海中的海蜘蛛,除了腿就是腿,几乎没有多点蛋白质能量,吃它消化所消耗的能量据说比从它身上获取的还多,号称只要足够废物,就没有掠食者能威胁的神奇物种,
也难怪历朝历代很难整个掌控西域,就这么个穷山僻壤出刁民的地儿,占领,所花费人力物力不知道多少,然后别说向朝廷进贡的价值,没准儿朝廷还得每年补贴这儿,不占领,这儿的“山贼”就时不时出来袭扰劫掠一番,就好像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那样。
“能打下来吗?”
中军,三巨头又聚拢在了一起,秉承着匈奴人一贯作风,人狠话不多!老脸直抽的伊稚斜是直接问出了声,可这一次,刘闲都不敢打包票了,把望远镜当啷在胸口,挠着脑门上的头发,他是悲剧的摇了摇头。
“打打看吧!”
听着刘闲郁闷的话语,三巨头无不是脸上都流露出了苦意来。
不打行不行?
还真不行!匈奴人虽然一向是以反复无常着称,可是唯独拿保护费替人出头这点,不能说话不算数,就好像后世一个大混子,遇到个扎手点子就不敢去耍横了,让人看到你够软弱,谁还怕你?
要知道匈奴人能做到令西域诸国毕恭毕敬,依靠着就是打趴下了昔日霸主大月氏,又时常劫掠不臣的赫赫凶威!运用残暴建立起来的秩序一旦被破坏,再建可就相当困难了。
而且汉匈联军在乌汜城面前退缩了,那西域这些小城邦有学有样,都选险要处修建城市,然后一个个结寨对抗汉匈联军怎么办?
所以就算是个苦果子,汉匈联军这阵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下来。
“乌汜人建城在山上,那有没有机会围困到他们断水,渴得他们出城投降?”
眼看着大帐篷中沉重死寂的气氛,机要秘书韩秀儿又发挥作用了,咬着笔杆子,她是试探性的问了出来。
不愧是韩信的孙女儿,目光的确敏锐,一眼就抓住了机要,可惜,当刘闲也充满希望张望向了伊稚斜,这烂鞋帮子却是一脸晦气的摇着头。
“姑墨的混球给的情报,乌汜的崽子们在城内修了巨大的水池,打水灌满,可以用几个月!”
一下子,又把气氛推向了沉重!沉闷了片刻之后,刘闲又是无奈的摇了摇脑袋瓜子。
“先打打看看吧!”
“将军,二位匈奴大帅,小女子认为,大军应该不止将注意力放在乌垒城上,还应该留一支轻骑于大军之后!”
“你说姑墨的蛮胡可能背叛匈奴,在大军背后捅刀子?他们敢!!!”
本来就对一个女人敢在军事庭议上说话不太高兴,不过刘闲默许,伊稚斜也就没多说,可现在,韩秀儿竟然质疑起了匈奴人的威慑力来,顿时一肚子火的咆哮反驳起来。
但是看着伊稚斜的怒意,韩秀儿俏丽白嫩的脸颊上,竟然禁不住浮现出一股子无奈的神情来。
………………
这算是刘闲出战以来,所遇到最艰难的一座城!虽然乌汜国所在的高山并不是太高,但是三四百米长,将近三十五度的斜坡,足以让一名壮汉跑上去都得气喘吁吁了,更何况还有着两道石头城墙的阻拦。
在山下,汉军又是花了半天时间重新组装起来这些庞然大物,不过因为铁链子的攻击距离只有二百二十米,为了打到四百米外的乌汜城墙,刘闲不得不不下令将两根铁链子接在了一起,这样一来,攻城铁锤也就只剩下了两个。
可在匈奴人亢奋的嘶吼中,又是随着配重沉甸甸落下而呼啸飞出去的投石,效果却是格外的一般。
很有后世蒙古大军攻打南宋钓鱼城时候的模样了,毕竟高度差在那里,呼啸的碎石多半砸在了山坡上,只有一少部分砸在了城墙上,两个呼啸的大铁球子亦是呼哧呼哧也全八十在了山坡上,对于乌汜城用沉重山石垫着黏土所搭建出来的城墙杀伤力不足百分之一,这一幕,让刘闲伊稚斜两人的脸色无不是都难看了几分。
还好,乌汜人也没见过这种可怕的攻城武器,不到五分之一从他们脑袋瓜子顶飞过去的大石头,依旧吓得乌汜士兵哇哇直叫着,士气打击效果还是有的。
“怎么办?”
还好,后世互联网泡久了,各路大神的精彩假说看过不少,刘闲脑袋也活,听着伊稚斜的疑问,思虑片刻后,他又是挥出了巴掌来,指着面前又斜又陡的大坡,很有气魄的冷哼出了声。
“组织人马,运送土方,将这道斜坡给拉长垫平到足以跑马攻城的程度!”
“垫平整座山?”
刘闲这一战术,听得伊稚斜都忍不住咂舌了,抬头张望着至少有块二百米高的山坡,他不可思议的惊骇道。
“这得花费多长时间!多少人力!”
“右谷蠡王,这场战争可是你揽下来的!”
比嗓门呗!刘闲的声音也是提高了几倍,不过眼看着这家伙又阴沉下来的三角眼睛,他却是又挤出来的笑容,回首张望向了浩浩荡荡正在乌汜国城山下扎营,已经将地形波兰的一片天山无名山谷搭建成蘑菇群那样的匈奴大军,他又是豪放的哼出了声来。
“况且我军优势就是人多畜生多!不到一个月,足以垫平这座山!”
人多畜生多......,听着怎么不像是好话呢?嘴微微抽了抽,不过攻城上也没啥好办法,伊稚斜也只能沉默以对,默许了刘闲对右谷蠡王部的使唤。
..................
肉包子打狗式出借工具,汉军把随身携带的铁锹铁镐头锋利的鹤嘴锄等工具一股脑的交给了后勤匈奴人,拿着这些锋利的汉家工具,负责出苦力的后队匈奴人在后世绝对是三年以上最高无期的吭哧吭哧在天山保护区刨起了土来,就算冬季,天山土壤也没太上冻,短短一个小时,巨大的深坑已经在一面山坡被挖掘了出来。
作为主要牵引力,跑不快却格外有劲儿的老黄牛则是担着一筐又一筐的土方石头,倾倒在乌汜人的城市斜坡上,还有人专门负责用石头拍结实了,一下午时间,在那些山顶乌汜守军眼睁睁注视中,山下就垫出去半米多高。
...............
身在姑墨心在龟兹,刘闲就是最好的代表,入了夜,他还心里痒痒的不断画着图纸,描绘着企划书,计划如何在长安城“勾引精壮男人”到龟兹种棉花,在大汉帝国打开市场,另一头,守在行军的水壶前,韩秀儿则是抱着膝盖,秀首一点一点的,可就在这功夫,一阵阵喧哗声猛然从营寨外面传了过来,一个激灵下,韩秀儿差不点没把脑门砸到水壶上。
赶忙抄起衣甲,刘闲两狗子是赶忙冲出营帐,却见北方军营已经是一片火光了,到处都是慌张逃跑的匈奴从军,点燃的毡包,黑暗处,还有如同厉鬼那样冲杀下来,四处杀人的不明者。
“将军!乌汜人冲下了山,发动了夜袭!”
虽惊不乱,周亚夫也真不愧是文帝的细柳将军,刘闲两狗子出来时候,就已经在汉军军营外侧布置下重步兵防御线,见刘闲过来,他竟然还是浑身重甲,哗啦一下子单膝军礼见在了刘闲面前。
“是否去支援匈奴人友军?”
“不需要。”
看自己军营没事儿,刘闲还没心没肺的打了个哈欠,旋即慢悠悠挥了挥巴掌。
“紧守军营,任何人不得闯入,匈奴人也不行,以防止有奸细混进汉军,右谷蠡王英勇悍战,他自己会把冲下山的贼胡斩尽杀绝的,用不到咱们抢风头。”
“嗨!”
有周亚夫瞪俩牛眼珠子在哪儿盯着,刘闲甚至悠悠闲闲的又回营睡觉了,而且除了九原汉军守卫,云中出来看热闹的部队也被赶回去接着困大头觉,真不愧是两狗子,眼看着匈奴友军在“悍勇厮杀”着,乱成一团中被冲下山的乌汜人杀得哇哇直叫,一个接着一个砍翻在地,偶尔还能听到某位英勇善战右谷蠡王惊怒的咆哮声,回眸的韩秀儿却是禁不住露出一股子诡异却妩媚的笑容来。
也跟着打着哈欠,她亦是回了牛皮大帐篷,继续香甜的睡起了美容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