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枯的枝干上挂满薄雪,二皇子府内来回奔着几个娃娃,比赛着跳起抓着枝干,摇落一身雪。
嘻哈嘻哈的玩闹声,给冬日平添几分有趣。
元煦从后花园出来时,正遇到一个男孩儿挂在枝干上下不来,哭着流鼻涕,鼻涕被冻凝结了冰。
他笑着把男孩儿从枝干上取下,男孩落地后,奶声奶气说道,“谢谢叔叔。”
元煦亲昵摸了他的头,“去玩吧。”
男孩儿又跑向另外一边和其他孩子玩在了一块。
见此情景,元煦心中不免感慨,一月后的二皇子府会是什么景象?
正当他回身打算往廊上走时,迎面一件黑色大氅映入他的眼帘,顾师成与周遭的白色总是格格不入的。
他横在长廊中间,挑眉一笑,“元小将军,多日未见,近来可好?”
“有定安王关心,自然很好。”元煦无意与他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准备告辞。顾师成横在廊上,不打算让他走,元煦心中不快,还是装着客气道,“定安王,这是打算留我?”
“倒没这个打算,只是这么多日未见,你选的这条路着实让我惊奇。”
“定安王选的路也令元某意外。”
顾师成忽然沉沉发出一笑,“咝……元小将军在御史中丞身边安插的女婢子,倒像是专为本王准备的?”
“王爷说笑了。”元煦双手慢慢背在身后,雪丝从廊外打进来,在他们二人中间飘着,对于顾师成这么直白的问话,他丝毫不意外,顾师成是只千年老狐狸,要对付他并没那么容易。
“可能不能如你所愿,我见御史中丞把那女扮男装的假奴才赶走了。”
“王爷这是何意?御史中丞是朝廷忠臣,我不过是借了个人护他一段周全,她在御史中丞府,怎么又与王爷有关了?莫不是王爷多想了?”
“多不多想你心里清楚。”顾师成脸色依然平静,就像是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同样背着手,黑色鹤纹大氅罩得他严严实实。他忽然一笑,“几日前本王送了贺兰一个凤血玉镯,不知道她戴得还习惯吗?”
元煦脸上逐渐阴冷,“多谢王爷美意,只是下次送礼王爷可以署名,忍冬以为是送错了就给扔了。”他嘴角提起,转而笑道,“还有一事……我与忍冬快要定亲成婚,到时还想请定安王来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顾师成脸色明显有了变化,他看元煦的眼里透着阴鸷,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已攥紧成拳,心中十分不爽。
元煦道,“定安王,可以让我过去了?”
顾师成仰了仰头,鼻息变得沉重,他盯了元煦一眼,往前走去,心头越发沉重起来。
贺兰要定亲了?她要嫁元煦了?
他心里就像有把利刃刺着一般,痛苦难受,他不想,不想就这么看着贺兰嫁给其他人,明明上一世她是他的妻子啊!
他咬牙捶了廊上的柱子一拳,尽力发泄而出,“贺兰,你生生世世都该是我的人!”
等元煦回到元府时,雅娘早已等在院里,见元煦回来了,她摸头尴尬笑着。
元煦看破说道,“被赶了?”
“你怎么知道?”
“顾师成那老狐狸说的。”
雅娘一脸不满起来,愤愤不平道,“这些日子姓顾的总隔三差五来,我不过多盯了那么几眼,也不知道他给陈石安说了什么,陈石安那呆子就赶我走了。”
“你以为他真是呆子?”
“不是呆子是什么?”
“我看呆子另有其人!他是过于纵容你了,让你明目张胆刺探消息,还刺探不出什么来。算了……你回来也好,再过段日子哪哪都不安全。”
雅娘陷入沉思,原来陈石安什么都知道?难怪那么多日她上下跟着什么都没看出来,这么一走她心里怪怪的,陈石安赶她时,她心里还有气的,不过想到那家伙也不算对她太坏,那么节省的人,走时还给她了一些所谓的盘缠让她远离京城,不要再做尘世浮萍。
她突然想到什么,从身上摸出个褐色袋子来,这是陈石安给她的盘缠,她打开一看,确实装了沉甸甸的银子,她往桌上倒了出来,跟着银子滑出一条玉坠链子。
她拿起玉坠链子,开始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元煦见她这么反常,好奇问,“怎么了?”
雅娘拿着链子在手上端详一会,纳闷说道,“这条玉坠链子是几日前我在集市看到的,当时觉得贵没买,哪知道这呆子给我买了!还给了我那么多银子说是做我的盘缠,让我离开京城。”
元煦意识到什么,脸上浮起一笑,“我看是有人身在其中观不清自己所想。”
“什么意思?”
“你慢慢品。”
“品什么?他就把银子往我这里强推,你说我要不要还他呀?”
元煦舒畅一笑,起身打算离开,“可以还,也可以不还,就看你自己的心意。”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什么?听不懂!”雅娘摸头挠腮,最终还是决定戴上玉坠链子,银子呢等改日再还陈石安。
雅娘趁着雪没下大离开元府,回到了牛市,这些日子刀铺是由她大哥打理的,多日未见,她阿哥搂着她狠狠哭了一顿。
京城的冬日,家家都爱吃涮锅,雅娘大哥给她准备了满满当当一桌,热炉子里的肉汤涮了嫩肉,一口下去,都是肉香味。
在吃饭空隙时,她脑中时不时浮现陈石安的影子,几次夹菜给大哥时都把大哥当成了陈石安。
这一段日子,她和陈石安一直是待在一起的,陈石安吃饭偏素比较多,她比较爱吃荤菜,一开始她是在厨房单独开了小灶的,差点烧了厨房后,陈石安就让她和他一块用饭,称是要看着她,免得她烧厨房,从他们一起用饭起,桌上便也会多几道肉菜。
雅娘喝了几杯烧酒下肚,怀疑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哪哪都有陈石安的影子,这么多年她还没被一个男人这么搅和情绪,她趁着醉意把杯子一摔,指着空气骂道,“陈石安,滚!滚出我的脑子!”
“妹子,陈石安是谁?”雅娘大哥也醉了大半,正好奇望着她。
雅娘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是主人?大人?朋友?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算了总归只是一段,今后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她突然鼻头一酸,摔桌上睡了过去。
天寒地冻,京城换了白色涂料,顾师成从二皇子府出来后,一路骑着马往贺兰府去了,停在贺兰府前,他的思绪随雪飘扬,只因元煦那句他要快和贺兰成亲了,便令他感觉到慌乱失措。
这种失措感在上一世贺兰几次三番想要逃跑时也有过,他一直一直都不想让贺兰走。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他最终拉了缰绳,往贺兰府而去,跟随的王府侍卫去通了报,“定安王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