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怎么了?
叶羽揪着碎布一角揉啊揉的:“每次提及婚事,云儿总是说儿时与易家女的婚约。
当初府中遭难,我不信易家半点不知情,看我们失势离了天启,易卜立刻断了关系。
哪怕易文君与景玉王萧若瑾定下了婚事,云儿也倒是不提易文君了,但对外也说有婚约在身。
总有人询问我云儿的婚约者,这要我怎么说?”
叶夫人继续绣花,眼中略过一抹嘲讽:“你说这事啊,当初这婚约你没知会过我就许出去了,既然当初不想我插手,那就不要再拿这事来问我。”
当初在天启待的太安逸了,整天要么去郊营练兵,要么与酒中同好痛饮,就被不知何时混到身边的易卜趁着醉酒敲定了儿女婚约。
她劝也劝了,闹也闹了,这人就是梗着脖子不肯对外解释醉后胡言,说什么是唾沫是钉,把婚事彻底敲定。
影宗是为皇家办事,隶属皇帝的,易卜犯傻,怎么他这人也犯傻。
什么兄弟情谊的,上了皇位被权力侵蚀的太安帝,早就不认这些了。
还有当初因心软放走了北阙遗民,惹了皇帝忌惮猜忌不说,儿子和百里家小子还被那些被放走的人给盯上了。
她对后果早有猜测,只是想着以他的威势,哪怕最后还能再拼出生机,保家无虞,谁能想到,这竟是个能舍下所有亲缘和下属的愚重之辈。
要不是有阿璃在,她简直不敢想将来能如何。
叶羽无奈:“如今我也奈何不了他啊。”
叶夫人捏紧手中的针,指尖被压得泛白。
这个眼睛当摆设的,竟是真想插手云儿的婚事。不然,还是给他灌了药叫他瘫床上,免得再闹出些波折拖了儿子的后腿。
叶羽手上粗糙,下手劲又大,篮中的碎布都被他摸得勾丝了。
“上次回来倒是不提了,还说有了心仪之人,他不会是真看上易文君了,想去抢人?要不,我去天启一趟……”
叶夫人看着手中的绣绷,把针插进去丢到绣篮中,面色黑沉:“儿子不是你,没有蠢到升天了!叶羽,我警告你,老实安分些,再添乱子,我就请温家的给你送点毒醒醒脑!”
“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景兰!夫人,你消消气,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叶羽只觉得后背生寒,连忙表态,决定这几日还是去营中耍耍,在这个家里,他是越来越没有威信了。
这话她听了不止一次了,信誉一降再降,叶夫人没说信不信,起身直接去了书房,密文写就,托飞鹰送了出去。
随心居后院
小荷把竹子竖劈成两半,去了内部竹节,打磨抛光,再高低错落地架起,最后站在屋顶,自最高处注水,水依势而淌,弯弯绕绕,到了最低的几处。
叶鼎之看着一洼水,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恰当。
小荷朝下面几个招手,确定几处都有水,满意地点点头。
“你这个,做何用?”沐长松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实际用处,总不能就当个摆设吧。
叶鼎之看了又看,有些迟疑得开口:“看着挺有野趣,只是少了源水。”
天上水范围太大,引水的作用不能说少,只能说完全没有,看来只有装饰作用了。
百里东君轻哼一声:“还能是什么,我看就是随心搭了个玩意儿,就是为了上房浇水玩。”
小荷没说话,只是开始处理衔接处,接着法术,把它们融为一个整体,又将因融合显得有些不那么适配度架子给调整好,最后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突兀不平滑的,进行缓冲修磨。
“是没用,但那是对你们。”小荷自认是个贴心善良的人,怕挑战他们的世界观,打算自己独享,谁也不告诉。
“所以我忙了那么久,算什么?”百里东君指着自己。
小荷仔细想了想,声音中带着些不确定:“算你……勤劳?”
百里东君转了转眼睛,一把抓住正在看戏的景弦华的胳膊就往院外冲:“你的员工借我,算是补偿,我明天还你。”
这是先斩后奏啊,不过今日休息,借就借走吧。
小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扁嘴小水囊,她指尖不断碰触水囊周身,相似随意,但又有着规律:“叶哥,你来逍遥城不会只是陪着小霸王来品酒的吧?”
这话她还是往好听了说的,事实上,百里东君听到传闻,是想来随心居喝酒,再嚣张放言,积累自己所酿之酒的名气的。
百里东君自信自己的酿酒术,超出、相当、稍逊的结果他都有准备,话术各不相同。只是没想到,随心居规定不同,没喝上酒,老板又是熟人。但他遇到了心上人,对酒名远传倒是没那么迫切了。
叶鼎之看着小荷不断点着水囊的白嫩手指,视线焦点随着指尖轻动而细微移动:“人都在往逍遥城这边汇聚,这几日,逍遥城内的人多了许多。”
积蓄的水泽够用了,小荷落下最后一下,收好了水囊。
“可我的随心居除了你们几个没买东西的新客,几乎都是老顾客。”
附近盯梢的倒是有许多,她不觉得所有人都忌惮沐长松一家的势力,所以……小荷看向站在屋顶拿着一个瓢往下倒水的沐长松……他是联合了整个青州九城的势力了吗?
沐长松手里拿着倒完水的瓢,摆了摆:“这是你的功劳,不要推给我。”
“我的功劳?我什么也没做,你别给我脸上贴金,没有事实,太浮,贴不住的。”小荷不以为意,她做没做过,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沐长风下了屋顶,随手一抛,木瓢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坠入了水缸中,砸出不规则的水花,晃动摇曳后,浮躺在了水面上。
“我可没骗你。”
拿出那么多毒,列了厚厚毒三大册子,能快速解救的百草萃又数量有限,万一有不懂规矩的疯子买了毒乱撒,这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有权势财富的人大多惜命,他们不敢赌人性,他们也怕遇到大聪明,被莫名坑死。
有些毒甚至是毫无症状的,或者症状轻微像是普通不适,现在青州城里的名流可以说是草木皆兵。
百草萃不够的,精打细算,饮食接触把控地近乎严苛,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当天就吃一颗,可以说神经绷得极紧。
当然百草萃买足了的少数人,每天一颗,该吃吃该喝喝,过的就格外舒心了。
家中子弟众多,大多都是买了回去就被消息灵通的给一起分了,只有少数的,或是冷漠独裁,或是子息零落,才能够用。
涌进那么多人,当然能拦则拦,青州世家从来没有如此齐心过。
沐长松感觉手中有些空,又把别在腰间的折扇拿到了手里:“现在大家都知道周三售酒,表面上都是为酒而来,等那日到了,随心居也就热闹了。”
小荷把手中的扁口水囊抛到了屋顶的竹子一端,让它悬浮在空中。
“你这水囊还挺独特,口竟是扁的。”
“哦,”小荷拿出一个新的除了圆口几乎一模一样的水囊,手上运着法力,把口给捏扁了,然后递了过去,“这个送你,你现在也有个独特的水囊了。”
沐长松手上想打开扇子的手顿住。
叶鼎之反应极快,把水囊拿走:“沐家主看着不喜欢这个水囊,就不要勉强他了。我挺喜欢的,送我吧。”
小荷把水囊的塞子给变得符合了水囊的口型,给了叶鼎之:“既然你喜欢,那就给你。”
说完,她抬手拍了拍叶鼎之的肩膀,然后比了个大拇指:“好兄弟,有眼光!”
沐长松笑了,只是个水囊,拿了又怎样。
不过,叶鼎之啊叶鼎之,千万别想着打细水长流的主意,一旦这么做了,是很容易被忽略到底的,最后不要真被当成了兄弟。
一旦被定格在固定的位置上,可就会一直待在那个身份位置上变不了了,就比如他。
叶鼎之很直白:“我想当你相公,不想当你兄弟。”
沐长松学着小荷给叶鼎之比了个赞,聪明!
“好说,好说。”小荷挠了挠鼻侧,眼神移开了,被直球打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嗯,好说。”
叶鼎之双目含情,脉脉看着她,嘴角绽放着春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