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搏没有下山。
几乎同步的起床,点亮了道观内外所有的灯,为远游的师父照亮着归途的路……
随后如同往日师父就在身边一般,开始一个人完成道观内外的除尘打扫工作。
加练功课。
随便凑合的完成早餐。
回房间去柜子里拿出了自己久违没上身的洁净道袍穿到了身上,绾发戴冠,瞬时再出门时,俨然的一个出家修行的道士形象了。
焚香燃烛,盘坐于蒲团之上,响铃在手,一声脆响,口中便开始念念有词了……
叶搏有计划,今日得静音诵读《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六六三十六遍,复有《平安经》三十六遍,为师父祈福平安,消灾厄难。
完成之时,不觉不知,已经日上三竿十分,叶搏这才缓作起身,随便就食两口,就准备锁门下山了……
门外,台阶之上,又有香客或者游人上来了。
叶搏不觉得有些纳闷,若是香客,此时未必有些时辰晚了;若是游人,谁有不走正经的旅游路线,偏偏的到这斜沟野山里来?
声音渐近,有两个声音。疲惫之中,又有尽兴的欢乐,叶搏终归的还是听清确认了。
两名女孩!
年龄差不多的就是自己这般年龄……
“念君!你快看,这儿有座院子!
门开着,好像还有人……”
叶搏屋内一听,身子不自觉的怔了一下。
念君?!
慕念君?
自己原本正打算离开,躲避之人。
回去后给王天垣的解释也都提前准备好了,山里手机没有信号,自己也等到中午十二点多,没见你们过来,就认为肯定是行程又临时的变化了……
两个女孩已经到了门口,警惕的往屋子里望着。
叶搏也在狐疑,确认山道上再没有第三个人上来。
目光就这样的对撞在了一起。
“慕念君!”
叶搏一眼的就认出了!
“这位师父,我们打扰一下。请问,这里离流云观还有多远?一个小时能走到吗?”
慕念君开口了,眼中见到的只是一名怎么这么年轻的道士?
“两位女斋主,如果你们要找的是栖霞流云观,这里就是了。”
叶搏躲避开眼神,垂首站立,出声回应道。恰好的没看到慕念君瞬间的神情失落。
“就这里呀?就这三间的土房子……
我原来想着,至少还不得跟秦州八仙宫一样的规模……”
“昔日流云观,绵延百二亩。抗战之时,我观中众先师慷烈民族大义,胸怀保国之心,下山赴国难,杀寇无数。后遭汉奸卖国,倭寇发难,八百年道观惨遭炮轰焚毁。
两位斋主,现在看到的只是当地信徒在原来的山门旧址捐钱出工后来修建的……”
叶搏回到了香案之前,一边添香剪烛,一边给两人介绍着。
慕念君初听之时,神情已经肃穆了起来。
“师父见谅,是我刚才语言唐突了,冒犯了神灵,各位大英雄。
我能……烧香赔罪一下吗?”
叶搏点头默认,让于案边。
慕念君带着她的同伴,捻香在手,叩拜祭拜了起来,叶搏在旁默语念道着“无量天尊……”
礼毕。
慕念君起身,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钱包,不做任何犹豫的从中捏出一叠红票,眼看着千元打底。
“这位师父,此次我来上山,是带了家里长辈的一番心意,过来还愿的。同时的还带有我……,我自己刚才一时语言冒犯的歉意。
不知这捐功箱……”
慕念君开始在道观里打量了起来……
“流云观百年祖训,只受香、不纳捐,斋主还是赶快收回吧。”
叶搏眼见,急忙阻止。
慕念君犹豫间,突然的出声反问。
“这位师父,可我刚才明明听您说了,这新的道观不就是附近的香客后来捐建的吗?
怎么到了今天,香客还有远近的区分?”
慕念君质问,叶搏当场的就脸红了。果然一个谎言马上的就需要一千个谎言来弥补。
重修流云观时,所有的钱财都是师父自己出的,附近的香客的确也有热情参与,但主要的是义务出工。
但是这些,叶搏又不愿意的给今天的慕念君明说……
“我道门之人,心无偏私。只是当日新观落成之时,祖师感于众香客虔诚之心,复有立了祖训,就把捐功箱当场的就又毁了。
我当时还不在,具体的也不知道。
关键是反正你今天给了我,我也不敢拿呀……”
叶搏窘迫的回答着。
旁边的同伴终于忍不住的笑了。
“这咋两人还都文绉绉的!高考时文言文阅读的阴影还在呀?
看把你富婆的,人家不收,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走呗,咱俩在院子里坐着歇会儿,也就该下山回去了。
我担心呀,有人这会儿肯定是不仅生气,还正着急着呢!
净拉了我,来给你当电灯泡,挡箭牌……”
女娃嘴很利索,一边拉扯着慕念君一边叨叨着。
慕念君脸都微红了,只好又把拿出的钱钞收了回去,同时无奈的退出到了院子里。
叶搏这才终于心里一松……
慕念君和她同伴坐在道观院子桂花树下的石墩上休息了。
叶搏在屋内,虽然不想着去相认,但总觉得还是有些怠慢了慕念君的千里而来。
沏了一壶清茶,方盘上有放了一盘桂花糕,一盘茯苓饼,默默的端了出来,给两人放在了身前的石桌上……
慕念君当即的起身道谢。
叶搏很有礼数推辞的退让了,赶紧的又回到了道观里,躲避出视线坐下了。
两位女生在院子里开始闲聊,叶搏不由自主的被迫听了起来……
“念君!你到底是什么心思呀?
你跟王天垣,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什么那回事,我都给你说了好几遍了,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叶搏听到慕念君很轻快的回答着。
“切!你快得了吧,咱们同班三年,谁还不知道呀?咱们班从老师到同学谁不认为你们俩天生的就是一对呀?
而且这回你来金陵,不是连机票都是人家王天垣给你订的?”
慕念君耐心听完,还先笑了一下,随后狡辩。
“那你不是也邀请过我,来金陵玩吗?
他和你一样,在我心中咱们都是同班同学,好朋友。
对了,你说到机票我还有件事情向请你帮忙的。
王天垣给我垫付的机票钱我已经算出了数。今晚上你帮我先拿着,等我后天回北京后,你再替我还给他……”
同伴一听,当时的就蜂蛰了一般。
“你快饶了我吧!王天垣那还不直接把我掐死了?
除了第一天,接下来不管去哪,你都非得把我拉上当电灯泡,没看王天垣眼神都能杀人了吗?
更何况今天,你做的就更绝,昨晚吃饭时候人家王天垣就提了一句反对意见,说今天去大桥、江心洲调整一下,哪怕明天再过来,你就任性的天没亮就拉着我跟你跑这儿来了。
念君,你给姐们儿一个确切说法。
你俩的关系到底是咋回事?”
女同学不肯罢休的问了一句。
慕念君些许沉默。
“来之前,我或许还有犹豫、观望,但是头一天他陪着我在城里转了一天,我其实已经有了明显的感觉。
我们俩其实,很不合适!今后顶多就是普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