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缓缓旋转的云以一点为中心聚集，最终凝聚出一道闪电劈下。
蓝色的闪电如同闪光般划破天空，在地面上留下巨大的伤痕。
白色的雪尘被掀起，仿佛雾气一般，使得周围一片朦胧，奥利弗制造的冰墙也被完全摧毁，连痕迹都不剩。
只留下深深凹陷且被烧焦的冰面。
梅林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过火了，但很快又将这想法抛之脑后，向闪电劈下的位置走去。
他挥手引起一阵轻风，吹散了雪尘，露出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面。
“我是不是高估他了？不对……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
就在那一刻，凹陷的冰面下突然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
那是一颗憎恶之弹，梅林没有料到这一击，向后退了一步，随手撕下一张纸挡住了攻击。
虽然攻击的威力并不足以威胁他，但确实是一次出其不意的进攻。
就在他试图弄清情况时，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是一只沾满冰雪的手，从地底下伸出来，牢牢抓住了梅林的脚踝。
“呵……”
梅林发出一声短促的感叹，那只手便开始用力将他往下拉。
梅林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这样被拖入了冰地之下，场面就像是一只陷入蚁狮陷阱的蚂蚁。
几秒的沉寂之后，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座冰山从地面上猛然升起，将两个人吐了出来。
梅林站在冰山的顶端，显得威风凛凛，而奥利弗则被摔了出去，在地面上滚了几圈。
此时的奥利弗衣衫褴褛，身上满是轻微的瘀伤和擦伤。
不过，能在和梅林的战斗中仅仅受这点伤，已经算是幸运了。
奥利弗咬牙坚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在面对梅林时，他不能有一丝懈怠。
尽管体力几乎耗尽，但他依然无法松懈。
“真是了不起啊。”
就在奥利弗呼吸几乎要窒息时，梅林开口了。
奥利弗调整呼吸，回应道：“您指的是什么？”
“当我用闪电劈下时，你趁机介入了冰魔法，夺取了控制权，然后钻入了地底……真是了不起，发自内心地佩服。”
奥利弗稍稍平复了呼吸，寒意开始涌上身。
“谢谢夸奖……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这种话大多是用来贬低自己时说的。运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我是真心觉得你了不起。通常在力量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人们很容易绝望并放弃。虽然我这把老骨头不该这么说，但如今的年轻人确实缺少坚韧。”
“我只是还不想死而已……我还有太多东西想要知道。”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拼命？”
梅林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围绕在自己周围的标靶。
奥利弗尽力不让这些标靶被发现，但梅林显然极为敏锐。
奥利弗抽取了一手的魔力，另一只手则抽取了情感，将手按在地面上。
他用魔法从地面上拔出一块巨大的冰块，再用情感覆盖住冰块，将其和标靶叠加。
随后，奥利弗将这些标靶和梅林周围预先设置的标靶连接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向他发射巨大的冰块。
“呵……”
轰——！
伴随着山崩般的巨响，冰块互相碰撞、粉碎。
强烈的冲击掀起无数的雪花和冰屑，将梅林周围染成一片雪白。
以常识来说，这种攻击根本不可能有人活下来，但问题是，梅林不是能用常识衡量的人物。
奥利弗双手抽取情感注入影子中，影子向左右展开，将梅林包围，然后朝中心方向发射出如同针尖般细小、数量庞大的影之尖刺。
唰唰唰——！
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声响，影之尖刺朝着可能藏身的梅林发起进攻。
然而，梅林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相反，一道紫色的魔法传送门突然出现在奥利弗面前，无数的影之尖刺通过传送门转而刺向奥利弗。
“呃……！”
还好，由于数量众多，梅林牺牲了质量，所以数十根影之尖刺中只有两三根穿透了黑色战衣。
就在奥利弗因疼痛而稍微喘息的片刻，梅林站立之处的雪尘被一阵强风吹散了。
他出现在奥利弗眼前，周围环绕着紫色的传送门，像甜甜圈一样围在他身旁。
原本以为他会用防御魔法挡住攻击，但他不仅挡住了，还反击了回来。
经验上，梅林也远远超出奥利弗。但这并不意味着奥利弗会感到绝望。
“迷你使魔。”
奥利弗一声令下，先前在地底埋下的五个迷你使魔飞起，朝梅林头顶发射憎恶之弹，如同进行空袭。
梅林显然早有预料，撕下五张纸挡在空中。
憎恶之弹被拦截，迷你使魔也被劈成了两半。
所有攻击都落空了，但这并没有让奥利弗感到失望。
他早就知道，仅凭这些是无法击败梅林的。
【黑色战衣】
【燃烧生命】
【肌肉强化】
【狂怒】
【耐力之肤】
奥利弗将情感、生命力和魔力融合，覆盖全身形成黑色战衣，然后在其上叠加多种疾病系黑魔法。
随着这些以生命为代价显着提高身体能力和攻击力的黑魔法叠加在黑色战衣上，生命力迅速燃烧，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沉，外观更加凶狠。
奥利弗就这样朝梅林冲了过去。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砰——！
脚下用力一踏，地面震颤，奥利弗猛地跃起，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力量挥动长棍，直直地砸向梅林。
虽然靠近的速度极快，但梅林并没有慌乱，他从容地调整手中的书，朝长棍的攻击方向迎了上去。
铛——！！
如同两块巨大物体相撞般，震耳的声音伴随着冲击波四散开来，梅林脚下的冰山上也出现了裂缝。
“呵呵……真是——”
【黑色标枪】
奥利弗将黑色标枪附加在长棍上，进一步增强了刺击的威力。
书本这个兼具盾牌和锤子的工具发出“咔嚓”声，随即撕裂，同时梅林的胸膛也被长棍贯穿。
不过，只是个由冰构成的分身罢了。
“果然……”
随着梅林的冰分身破碎，冰山也如同爆炸般四散开裂，三张纸片飞向奥利弗。
纸片击中了奥利弗的手臂、大腿和腰侧，虽然不致命，但确实造成了打击。
黑色战衣被轻易撕裂，奥利弗被击飞，重重摔在地上。
全身疼痛无比。
奥利弗大口喘气，试图站起来。
但体力确实已耗尽，他只能跪倒在地。
冰山从中裂开，梅林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疲惫。
“……那也是冰分身吗？”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判断了。狡猾的大人是不会轻易告诉你真相的，尤其当这对他们有利的时候。”
“狡猾的大人吗？”
“像我这样的人，大多都是狡猾的。”
“您真是和蔼……居然会教我这些。”
“……”
“作为书店的顾客，我能向店主提一个问题吗？”
“……问吧。”
“我突然很好奇，为什么您会将力量作为衡量人类价值的标准？”
“愚蠢的问题，因为力量就是人类的价值。”
“我太愚昧，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能再解释得简单一些吗？”
梅林看着奥利弗，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让我举个例子，好吗？”
“当然。”
“那么我就以你救下的那些孩子为例。”
“罗斯本？”
“没错。你为什么救他？”
“因为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勇敢、有意志、情感也很美好。”
“我也这么认为。他在其他孩子中充当大哥的角色，这样的表现确实很可贵。可从客观角度看，他不过是个毫无力量的孤儿，像这样的孤儿多得是，不值一提。”
“……”
“现在依然如此。虽然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这只是一个罕见的例外。像罗斯本这样的孩子遍布这个世界，但绝大多数都无法改变他们的处境。这就是他们的价值，因为他们没有力量。虽然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奥利弗想起了梅林之前说过的话。
大多数人对真相感到不安。
“你有点理解了吗，年轻的朋友？”
“……一半吧。”
“一半？”
“是的，从理性上讲，您说的是对的。无论是在孤儿院、矿山，还是后来进入社会，大多数情况确实如您所说。但我不愿意接受。”
“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虽然软弱，虽然失败，但依然美好且有价值的东西。”
奥利弗想到玛丽、雷电法师、约瑟夫、肯特、墨菲、埃迪斯、简、邓肯等人。
他们要么弱小，要么被奥利弗击败，但他们都有自己的价值和美丽。
“最重要的是，如果只有强大才有价值，这样的世界……不觉得无聊吗？”
梅林沉默地看着奥利弗，随后拍起手来。
啪——啪——啪——
那节制的掌声让气氛有所缓和。
“真是漂亮的回答。‘不觉得无聊吗？’确实很漂亮。如果我是个女人，可能都要为你倾心了。我真没想到，在当今这个世界，还有年轻人能如此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
“是吗？”
“是的。说出这样漂亮的话，必须得有足够的能力作支撑。否则，只会招来残酷的嘲笑——说是失败者的胡言乱语。讽刺的是，想要谈论理想，却需要现实的力量。”
啊……奥利弗感觉自己有些领悟了。
说出某些话是需要力量的。这很显然，但此时此刻，他对这点有了更深的体会。
“原来如此……”
“没错。所以我想问你，愿意继续和我战斗吗？如果你想放弃，现在就可以停下。我已经看到了足够多的东西，你坚持不懈地挑战让我很满意。而且，看你的状态，似乎也撑不住了。”
梅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奥利弗。
实际上，奥利弗的状态非常糟糕，衣服已经成了破布，全身被融化的雪水覆盖。
尽管如此，奥利弗却没有立刻点头认输。尽管他很疲惫，但梅林的话让他无法就此作罢。
“……您对这场战斗感到满意了吗？”
梅林思索了一下，微微捏起大拇指和食指。
“勉强及格吧。”
“那请再战一会儿。我不想辜负您的帮助。”
“哦，那倒是不错。可你现在还能继续战斗吗？”
“请稍等片刻。”
奥利弗说完，开始在衣服里摸索。经过一场混战，口袋里的东西已经乱成一团。
就在他以为可能丢失的时候，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那是……”
“是菲尔格雷特，只需要一点点……”
奥利弗艰难地叼住菲尔格雷特香烟，抽取魔力在手中生出一团小火。
然后他用力吸了一口。
烟雾顺着肺部进入体内，里面包含了邓肯的生死、记忆与浓烈的情感。
奥利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
【地狱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