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府医这时缓缓收回了诊脉的手,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对着武安朔拱手施了一礼,语气严肃且带着几分忧虑地说道:“侯爷,您这伤乃是外伤恶化所致,那伤处正位于脊梁之处,情况颇为棘手。原本外伤若能及时得到妥善医治,或许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可当时您未能及时诊治,致使伤势不断加重,如今已然影响到了气血运行,对身子的损伤极大。老夫没有把握。”
武安朔听闻府医所言,那期盼的眼眸再次黯淡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随即再次无力地闭了闭眼。他的双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满心的苦涩哽住了喉咙。
一旁的范氏听了府医的话,又见侯爷这副样子,她心急如焚,着急地问道:“孙府医,现在侯爷到底有多严重?你要想办法呀?”
孙府医看了看武安朔,不确定目前侯爷是否会愿意让人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所以一时便没有直接回答范氏的问话。
范氏见孙府医不回答她的问话,心里不安的情绪加大,焦虑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攀升,她的脸色也逐渐变白,眼眶也不自觉地泛红。再次急声道:“孙府医,您倒是快说呀!如今侯爷到底是什么情况?您在府中多年,我们待你不薄啊。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范氏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孙府医。那颤抖的声音让人知道了她此时内心的无助与惶恐,眼神中满是哀求之色,眼巴巴地望着孙府医,期盼他能给出一个让人心安的答复。
孙府医面露难色,他抬眼望向武安朔。这时武安朔睁开了眼,他看向范氏,只见他微微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夫人,你不用为难孙府医了。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又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试图让范氏慌乱的心稍稍平静。
随后,武安朔又将目光转向孙府医,眼神幽深,让人看不清情绪,缓缓地说道,“孙府医,你尽最大努力便好。”
孙府医再次恭恭敬敬地行礼,真挚而又有些羞愧的说道:“侯爷,虽然老夫的医术有限,不过宫中的太医应当有精通此类症状的能手。侯爷何不求到陛下那里?”
武安朔轻轻 “嗯” 了一声,微微点头,神色看似平静却又透着几分无奈,“本侯知道。你先按照你的法子先帮本侯治着先。”
府医见此,便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用具,将各类药材、银针等一一归置整齐,而后背着医箱,再次对武安朔行了一礼,“那老夫先下去开个方子,配好药交给管家。”
武安朔点了点。府医便背着医箱退出了内殿。范氏在一旁,将武安朔与府医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她从二人的言语以及那压抑沉重的氛围中,敏锐地察觉到侯爷的情况必定极为严重。不过看样子侯爷是不会说实话。她不动声色地对身边的陈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悄悄跟上府医。
陈嬷嬷跟随范氏多年,二人默契十足,当即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迈着小碎步退出了内室,跟了上去。
武安朔待府医离去后,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心里在想,自己当然知道太医里肯定有这方面的能手,他还在北境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这个事情了。如今只能先等陛下亲自过问军粮遇袭一事,届时再向陛下求个恩典。
这时,范氏在众人都出去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她一边用手帕捂着嘴,极力压抑着啜泣声;一边缓缓地挪动脚步,走到武安朔这边的床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坐下。她满含担忧地望向武安朔,眼中的泪花涟涟,哽咽着问道:“侯爷,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先前瞧见风儿的腿好似也受了伤,这是怎么弄的?您们不是去运粮吗,怎么会上战场?”
武安朔看向范氏,眼中满是疲惫与沧桑,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最终缓缓说道:“运粮途中出了点变故,我和风儿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 他刻意避开了详细的描述,只是这般笼统地概括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此事不便多说。我和风儿离家这么久,家里一切都还好吧?京中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他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原本,如果只是单纯地去送一趟军粮,依照计划,来回至多不过两三个月便能顺利归来。可谁能料到,途中横生枝节,这一耽搁,竟是足足耗去了小半年有余。离京这么久,他需要知道京城的一些事件。
范氏听闻,抬手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始同武安朔一一道来京城这段时日所发生的林林总总。从‘张贵妃被降为张嫔、二皇子改继、明年重启选秀、到晋安的婚事’等等一桩桩事件。武安朔越听越是心惊,他不过离开京城短短几个月,怎会料到竟发生了如此之多翻天覆地的大事。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今年,果真是个多事之秋!
在听完这些之后,武安朔的眉头紧锁,心中不由自主地多疑起来。他深知,这世上断无无缘无故之事,如此密集且重大的变故集中爆发,背后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难道这一切,皆是三皇子在背后精心布局、暗施手脚?二皇子的势力如今明显在被一步步削弱,这般形势下,受益最大的,不正是那一直伺机而动的三皇子吗?晋安被赐婚给护国公家,这其中会不会也是他对晋安私下里的谋划?要知道,在最初的计划里,本是长风要娶晋安的,如此一变,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权谋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