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里的少年又来找她了......
一个十分平常不过的午后,路锦在季萧家的琴房,跟着季萧请音乐家教老师练习钢琴。
没一会儿,门就响了三下,等她去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季萧爷爷的身影。
“打扰一下,我找她有点事。”季萧的爷爷先是平静的看了一眼乐老师,才看向自己的。
他和季萧还是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同的,待人礼貌却又是十分的冷淡。
路锦看了眼乐老师,乐老师看着老爷子,立马说道:“没事,您找她有事的话,可以先忙。”
然后她就被季萧的爷爷带到了书房的门口,就看到季萧熟练的跪在了地板上,被他的父亲一鞭又一鞭的打着。
路锦听着季父甚是无中生有,无理取闹的理由,想要立马冲进去,就被季老爷子按住了肩膀。
“孩子这是她要帮助你理所应当承受的,她不会想让你看到她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的。”
路锦看着眼前的季萧,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理智和冷淡的代名词,和任何一个热情的代名词都不挂钩。
她好像天生就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那种不同于常人的理智和冷静。
对着自己父亲的鞭打硬生生的承受住了不说,还有点宁折不弯的倔强。
路锦泪水滴落在嘴角的咸味在口腔中蔓延,苦涩的味道久散不去。
“如果你未来的某一天要站在她的身边,那么你就不要去拆穿她,更不要去阻止她,而是陪着她一同承受这些所谓的不公。”
路锦憋住难受的情绪,听着季萧爷爷的话,转头看着他苍老而不失精明的眼神,自己的眼里有着似懂非懂的一知半解。
但是十四岁的她可以理解到的就是,如果她要想季萧不再被打的更狠,就不要轻举妄动。
“我宁愿不要她的这些,也不想她受这场无妄之灾。”路锦捂着自己的嘴巴,通红的眼眶控诉似的小声说道。
“但是她给了你,你也已经接受了,如果我不带你来看,以她的性子她恐怕永远都不会跟你说。”
季萧的爷爷此刻不再端着所谓的威严,而是就是以一个平常人家的爷爷语气和自己说着话。
“她承担了很多,我不要求你能替她分担什么。
但是就是因为她足够在乎你,才使她的内心愈发的强大,所以你一定要做好牵引她的那条锁链,让她好好的带着希望的活下去。”
路锦依旧是一知半解的,明明说的话都是在为季萧好,可是方式怎么就那么极端和奇怪呢?
“我.....我”路锦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看着晕倒的季萧,直接冲了进去。
耳后却是季萧爷爷解释的声音:“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我了解这个孩子。虽然这么说对你很不礼貌,但是她一旦认定一个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路锦看着逐渐合上的书房的门,和倒在书房的季萧,情绪失控的嚎啕大哭起来。
现在的她听到这些句话,倒是渐渐明白了季萧爷爷话里的意思。
因为季萧的家庭身份和背景,很多事她都并不能够随心所欲,所以如果季萧想要争取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取舍是季萧一直在做的事,选择也是季萧一直在做的事。
她现在才明白的事,季萧那时就明白了吧。
不得不说季萧的爷爷神机妙算。
她是真的想要站在季萧的身边,所以她也要学会和季萧一起承受这些。
这也是她有限的能力里,唯一能为季萧做的选择。
而季萧的爷爷却是在她们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就预料到了。
场景变换,光与暗的交界处,路锦走向了光亮的地方。
路锦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季萧家庭的缘故,使季萧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明明她的弟弟过的这么幸福......
可笑的是这种幸福,并没有蔓延到季萧的身上。
反而迎接她的只有漠视和冷淡。
路锦看着昏迷不醒的季萧,守在她的旁边,拼命止住自己的哭声,生怕自己哭的太大声,打扰到家庭医生治疗季萧。
随后她就看到了进来却一脸冷淡的季母,听着她和家庭医生的对话。
“夫人,大小姐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她最近是不是受伤的太频繁了?”
家庭医生当然知道季萧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委婉的表达的自己的想要说的。
“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她的事不是你能管的。”季母说完就准备出去。
路锦也听出了家庭医生的意思,季萧不久前也被处过家法。
看着季萧苍白面容和嘴唇,眼里除了心疼就只剩心疼。
“您看着季萧这些就没有一点感觉吗?”路锦看着和家庭医生一同准备出去的季母直接问了一句。
季母这才正眼看路锦,待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的时候,她才看着路锦神色依旧十分冷淡的开口:“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这是季家的家规。”
路锦听到这里胸前就开始起伏不定,她忍下自己的脾气,问道:“她做错了什么?即使她真的做错了,您是她的母亲就不应该关心一下她吗?”
季母听着路锦在为季萧打抱不平,依旧冷淡的说道:“她挨打哪次不是因为你?”说完这句话,季母直接就离开了。
现在她在听到这句话,还有什么不知道,原来那时季母就提醒她了季萧每一次的家法都跟自己脱不开关系。
她每次还以为是季萧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毕竟那时的季萧在学校也说不上听话。
路锦自责起来,时间在季萧的身上留下伤痕,她和季萧在一起的时光里,季萧真的永远是受伤的那个。
她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直到季萧睁开了眼睛,艰难的替自己擦去泪水,温声安抚她,询问自己学琴的情况,跟个没事人一样。
路锦也像季老爷子说的那样,装傻充愣,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就这么陪着季萧。
只是她的眼泪就是怎么也止不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她依稀记得她离开对季萧的说的话,她跟季萧说:“你没有不务正业,只是没有人在乎你的感受,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想掌控自己的人生而已。”
还好,季萧也做到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向她们时,路锦就立马睁开了眼睛。
她想着自己做的梦,梦里的自己一直在不争气的掉眼泪,想着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眉头微蹙。
但是看着现在正紧紧的搂住她腰身,因为阳光的照射,把头埋在她脖颈处的季萧,梦里的阴霾瞬间被驱散。
她不自觉的上手覆盖在季萧的根粗乌黑的头发上,感慨的想着:季萧她会因为自己怕黑而习惯开灯睡觉,会因为怕自己看不到早上的亮光而打开落地窗睡觉,她太犯规了。
季萧从来没说喜欢,没有谈爱,却始终用自己的行动向她证明着一切 。
此刻路锦的眼里被温柔占满。
少年时的季萧可能比现在的季萧要相对来说敏感许多,也更容易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不像现在,总是把自己的事藏得严严实实的,除非季萧自己想说,不然她根本不可能知道。
曾经,那个把狼狈藏于身后,阴暗隐匿心底的少年。
就为了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以及自己关于音乐的梦想,牺牲了自己的时间。
忍受着母亲的嘲讽和无视,父亲的无理要求和家法。
在她还不能真正承担任何事的年纪,一次次的为自己打破底线。
承受着她不能承受的风险,换来了那个琴房的午后,以及在一起的,每一天的每个午后。
这时季萧感觉到了路锦覆盖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她缓缓的抬起头,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按,在她的发旋上亲了一下。
“阿锦,早安。”
“季萧,早安。”
两个不再是少年的人,依旧如同年少时一般,始终在意着对方,也终于在久别重逢后,真正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等下还要去看乐老师呢!季萧你别亲了?!”
“就一下下,不会耽误很多时间......”
同床异梦,大概说的就是她们这种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