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混战暂时停息后,回到听雨别墅的龙天乐内心却是久不能平,真正让他心烦意乱的,并不是后来的大爆炸,而是那带走后卿的青光。
那来自不周山的青光。
对手握昆仑镜的他而言,三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对于不周山那位而言,或许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她带走了后卿,想干什么?
如果这位圣贤真的要大开杀戒,作为昆仑仙人,他应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
但他现在拥有的那部分青帝记忆,却会支持她。
自从女娲给了他一部分青帝记忆后,他脑海中原本的记忆碎片就开始逐渐拼凑,关于青帝的记忆也越来越完整。
甚至在数次不经意间,让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凌霄还是青帝。
属于青帝那部分的记忆恢复已经不可逆转,虽然过程缓慢,但完全觉醒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他迷失自己重新成为青帝,女娲又当真受心魔影响走出不周山,那来日很可能就是两位圣贤大开杀戒,而女娲带走后卿的举措,甚至说明很可能不止两位圣贤,她似乎已经在布局了。
后卿那张嘴有多可恨,龙天乐可是比谁都清楚的。
只要他那张嘴不闭上,三界的动乱就不会停息。
如今各族对峙的僵局还没打破,后卿能靠他一张嘴在和平时代挑起三界大战,那在这动乱的时代就更能再次挑起来了。
……
上清境道观内,不知何时到来的玉帝站在灵宝天尊身后,语气中有些难以掩饰的不悦道:“你扣下那娃子作甚?以一个刚出世的小娃娃作质子,岂不是丢我仙界的脸?”
灵宝天尊扣押符乾坤之事,虽说效果立竿见影,却也使得仙界沦为笑谈。
如今的仙界竟已无能至此,需要用一个刚出生的娃娃来威胁他人了。
对于玉帝的话灵宝天尊并未给予任何正面回应,反而是答非所问道:“你对付得了娲皇吗?”
“还是说你认为我们对付得了娲皇?甚至是可能与尸魔联手的娲皇?”
这个问题无疑是仙界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
带走后卿的那道青芒不仅是龙天乐一人发现了,所有三界大能全部感应到了。
当初的不周山落圣案,娲皇被玉帝偷袭之下亲手打落神坛,仙界无人为其发声,如今出世,她不会对仙界出手?
而灵宝天尊扣下符乾坤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只要这孩子在他们手中,且不说魔族,起码尸族碍于女帝,是绝不可能与女娲联手的。
而能正面阻挡女娲的,就只有同为圣贤的青帝。
虽说不敢确定龙天乐完全恢复青帝的记忆后是否还会在乎这个孩子,但结果一定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
玉帝仍是自顾摇头道:“当初的是非,仅你我二人之过,娲皇母仪天下,绝不会迁怒于所有人,朕之过错,朕自己担!”
对于玉帝这番言语,灵宝天尊仅是回头瞥了他一眼,便理所当然道:“你是三界之主,你不会犯错,你不能错!哪怕是娲皇错了,你也不会错!”
灵宝天尊的语气无比笃定,在他眼中,甚至是在所有仙人眼中,玉帝是一定不会错的,哪怕所有人都错了,玉帝也不会错。
玉帝继续自顾摇头道:“不论我们错没错,你闭关太多载了,你不了解女妭,你此举是在替仙界招灾!”
“她被禁足几千年,本性早已被逼疯了,如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还激她,她真的……”
“我闭关数千载,又何尝不是相当于被禁足数千年?”灵宝天尊猛然挥袖打断玉帝剩下的话,语气也开始变得固执与歇斯底里,“你以为疯的只有她一个?数千年的日复一日,不只是她疯了,我疯了,地府那些阴神,你难道认为他们就没疯?这个世界如果不能迎来一次崭新的大清洗,就必须维持现状,以保三界太平!”
玉帝看着身前宛如疯魔般的灵宝天尊,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如今三界的病态太过严重了,魔族想掀翻仙界统治,仙界想维护三界和平。
而这份执念,双方都持续了数千年,千年不曾变过,日复一日。
如果有天魔族真的推翻了仙界,他们又要如何?又能如何?无非就是角色互换罢了。
如今的仙界,甚至无数仙人都不知自己日复一日所做之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像如今再次掀起的神魔大战,仙界出兵的名义是维护三界和平,可如果真是魔族统治了三界,难道三界就没有和平了吗?
无非就是玉帝换成了蚩尤,四御大帝换成了魔族至尊,三界仍会以从前的方式运行,甚至对人间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又或是说那奈何桥上日复一日熬汤的泰媪,数千年的时间,她没有麻木吗?她真的想做那每日熬汤的泰媪吗?
人间还有生老病死,还有权利交替,还有朝代更迭,可仙人呢?
几千年不曾变过的职责,守着南天门的四大天王,今天守着门,明天守着门,甚至千年乃至万年后仍守着门,可他们是在守谁?又是为了挡谁?
寿命太过漫长,职责太过单调,无数仙人在无尽岁月中,早已忘了这份职责原本的含义,早知日复一日的维持现状。
玉帝眸光黯淡片刻后,再度抬头道:“如果女妭发疯,不惜代价打上仙界,你真敢杀这娃子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他带回来,我感觉不到半点益处。”
玉帝的话无疑说到真正的问题上了,灵宝天尊此举只会令未来的第二次三界大战更为疯狂,而无半分益处。
如果女妭不顾威胁,率领尸魔两族打上仙界要人,难道能把这孩子杀了不成?
把孩子还给她,那带回来的意义是什么?加深这份敌视?
如果不还给她,第二次大战提前爆发,生灵涂炭。
如果直接杀掉,不仅女妭暴走,青帝同样暴走,甚至连带着娲皇出世,这场大灾会被直接推至顶峰,进入到彻底无法调和的地步。
所以在玉帝眼中,灵宝天尊无疑是出了手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