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达成合作后,不日沈夫人便吩咐丫鬟去传唤沈洵舟。
她微微攥紧了双手,试图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波澜,让自己的神情与举止显得更为自然从容,可那不自觉轻颤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紧张。
片刻之后,那道熟悉的修长身影迈着大步匆匆走进堂内,恭敬地朝着沈夫人行礼,声音清朗:“不知母亲唤儿子来,所为何事?”
沈夫人抬眼,看着同自己生分了许多的儿子,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心酸。
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嘴角勾起一抹看似和蔼的笑容,凝视着沈洵舟缓缓开口:“洵舟啊,你一心想要与江绾相伴,娘思量许久,决定如你所愿,往后不再阻拦,你觉得可好?”
这突如其来的应允,让沈洵舟着实吃了一惊,他诧异地侧头看向母亲,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娘,您说什么?”
沈夫人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依旧,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娘是说,娘不再阻止这门婚事了,咱们母子二人,可莫要因为此事而生分了,你可是娘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亲生骨肉啊。”
沈洵舟紧紧盯着母亲的眼睛,心中疑虑并未消散。
他太了解母亲之前对这桩婚事的强烈反对,如今这陡然的转变,实在令人难以释怀。
似乎察觉到儿子的猜疑,沈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话锋一转:“不过,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您请讲。”沈洵舟神色凝重。
“若是你与江绾成亲,日后尽量少让她在我跟前出现。”说完,沈夫人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却没能逃过沈洵舟的眼睛。
但沈洵舟还是暗自松了口气,母亲这般表态,倒有几分真实可信的模样。
可尽管如此,他仍不敢全然相信,毕竟母亲当初激烈反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不敢,也不愿去想象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沈夫人见儿子这般模样,默默垂下眼帘,心中暗叹。
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又怎会不了解他此刻的心思?
于是,她选择不再多言:“这婚事,我自会去找柳姨娘商议,她在京中,也算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言罢,沈夫人缓缓站起身来,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你且先回去吧。”
沈洵舟微微颔首:“是,娘。”
待他前脚刚踏出房门,沈夫人便立刻转过身来,目光紧紧追随着儿子远去的方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深知,儿子对自己已然有了防备之心。
沈洵舟回到院内,江绾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他归来,立即迎了上去。
她的目光在沈洵舟脸上仔细打量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洵舟,沈夫人唤你过去所为何事?是不是……是不是她仍然不肯同意?”
沈洵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别胡思乱想,并非如此,婚事我会与柳姨娘一同商量筹备,你只需安心等待就好。”
江绾听到这话,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地,轻轻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沈洵舟顺势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方才不是还有事情要与我商讨吗?咱们继续。”
经他这一提醒,江绾才猛地想起,之前沈夫人派人叫走沈洵舟时,自己正与他商议婚事所需的物品。
于是,她转身拿起桌上的图纸:“可得让我好好瞧瞧。”
自那日之后,沈夫人果真依言与柳姨娘认真商议起两人的婚事。
这让沈洵舟着实轻松了不少,毕竟他一个毫无经验的男子,面对这繁杂的婚事筹备,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他心中也暗自诧异,没想到母亲竟真的同意了。
沈夫人这边点头,沈宁侯自然也不会多加干涉。
只是这婚事尚在筹备之中,除了侯府内的人,外界一概不知,就连在府中休养的老夫人,也还被蒙在鼓里。
这几日,江绾明显察觉到沈洵舟的心情愉悦了许多,就如现在,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淡淡的笑意。
江绾心中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怎的这般开心?”
沈洵舟在她身边缓缓坐下,眼神中满是宠溺:“家中长辈皆已同意婚事,我想应当将婚礼办得隆重些,小绾,你在临水可有相熟的好友?”
他深知,能得到家人的认可,江绾心中必定更加欢喜。
江绾摇摇头狐疑地看向他:“你是说沈夫人同意了?”
她实在难以相信,沈夫人会如此轻易地改变态度。
沈洵舟肯定地点了点头:“娘确实同意了,小绾,你莫要担忧,我已在物色新的府邸,若是日后你在府中觉得不自在,咱们便可去那边小住。”
他也想要避免江绾与母亲之间产生更多矛盾。
江绾听闻,心中五味杂陈。
她未曾想到,沈洵舟竟会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全。
“怎么了?小绾不喜欢?”沈洵舟见她神色有异,开口询问。
江绾回过神来,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我自然是欢喜的,欢喜你将我看得如此重要。”
此刻,她才发觉,自己之前着实低估了沈洵舟对自己的深情。
沈洵舟看着她的笑容,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份感情究竟有多深,只知道,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他都想毫无保留地给予她,不愿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更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四皇子府。
一个小厮满脸愁苦之色,在府门附近来来回回地踱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若是仔细端详,便能认出他正是当初谢锦轩派去宁侯府打探消息的那个小厮。
此刻,他心中懊悔不已,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或是直接一头撞死在门口。
只因他深知,待会儿若是将这个消息告知四皇子,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当初,他好不容易混进侯府,本以为能顺利完成任务,却意外探听到侯府正在筹备一场婚事。
待他费尽心机进一步打听,这才惊悉,新郎竟是侯府二公子,而新娘竟然是四皇子心心念念的江小姐。
这消息差点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昏厥过去。
此刻,他站在四皇子府门外,心中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踏入这府门。
正踟蹰间,眼尖的侍从发现了他。那侍从赶忙走到四皇子身旁,低声说道:“殿下,您看那是不是小顺?”
谢锦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是自己派出去的那个小厮。
见他这般模样,眉头不禁皱起,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冷冷地朝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他带到府中来见本皇子。”
“是。”那侍从领命,快步朝着小顺走去。
不多时,便带着哆哆嗦嗦如临大敌的小顺儿出现在四皇子的屋内。
四皇子端坐在榻上,见小顺这副狼狈模样,心中不悦,脸色一沉:“哆哆嗦嗦地做什么?难道是想让本皇子把你发卖了?”
这小厮如此怯懦的样子,若是传出去,必定会惹人笑话。
小顺听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殿……殿下。”
谢锦轩见状,伸手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小顺跟前,怒喝道:“说,你不是去侯府打探消息了吗?”
小顺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地面:“殿下,奴才……奴才打探到侯府正要办喜事,正是……正是……”
“是谁?”谢锦轩面露疑惑,若是侯府有喜事儿,自己竟毫不知情。
“正是…正是…江小姐同侯府二公子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