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春色正好。
江绾在门口站了会儿,便被请了进去。
她一眼瞧见案边低头专注书写之人,不禁有些看呆。
沈洵舟不愧是京中少女们梦寐以求的良人,单是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便能引得众人竞相倾心。
此时,屋外一缕阳光洒进来,恰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更添几分英气。
江绾心想,若要嫁人,自然当嫁这般优秀之人。
性子好,品行端正,又不同那些世家纨绔。
想必嫁给他,定然能过上好日子。
她眼中带着爱意,轻声唤道:“洵舟表哥,你写的字真好看。”
那甜甜腻腻的嗓音在沈洵舟耳边响起,令他手一抖,一滴墨汁顺着笔尖滑落,在纸上晕出一道痕迹。
沈洵舟抬眼看向身旁的江绾,说道:“表妹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安排个先生进府。”
这本是一句平常话,却让江绾眼眶泛红,她委屈道:“洵舟表哥可是嫌弃我不认得字?小绾虽字写得不好,但也读过几本书的。”
见她泫然欲泣,沈洵舟没来由地心中一慌,赶忙解释:“不曾,我不曾这样想,只是若表妹觉得有趣,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女先生进府解闷儿。”
江绾顿时破涕为笑,追问:“当真?”
沈洵舟点头应道:“当真。”
见她情绪转变如此之快,沈洵舟无奈地暗自感叹,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并非有贬低之意,只是这位从临水来的表妹,性情如水般难以捉摸,稍有差池,便泪水盈眶。
本以为自家小妹已够娇蛮,不想这位表妹更甚。
江绾看着桌上的字,眼中满是期待:“不要旁人,表哥教我可好?我只想学表哥的字。”
沈洵舟望着她那心思全写在脸上的模样,一时竟不知如何拒绝。
眼见她神色又要不对,沈洵舟急忙应下,实是怕了她在自己面前落泪。
江绾低头浅笑,旋即拿起他方才的笔,转身对他说:“表哥,教我。”
待江绾低头看向案上字,正欲催促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温暖的手带着她运笔,片刻间,宣纸上便多出一排与上面极为相似的小字。
江绾闻着沈洵舟身上淡淡的气息,心中小鹿乱撞,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样可好了?”沈洵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江绾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急忙从他怀中出来,脸上滚烫。
毕竟这是她首次与外男如此亲近。
她轻拍发热的脸颊,留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去:“洵舟表哥,今日先学到这儿吧,我明日再来寻你。”
待江绾走后,沈洵舟望着自己的右手,有片刻的失神。
刚进屋内的福林瞧出了异样,犹豫着开口:“江小姐的心思这般明显,公子何不纳了她?”
在世家之中,这种事屡见不鲜,谁家公子少爷府上没有一两个通房侍妾,偏自家公子与众不同。
在福林看来,江绾容貌出众,且公子对她似也有几分不同,以江绾的身份,能成为一位姨娘已是极佳。
然而,沈洵舟听闻此言,脸色一沉,呵斥道:“福林慎言。”
事关女子名声,岂能随意谈论。
况且不知为何,他心底里不愿让江绾与那些字眼沾边。
福林见公子难得板起脸,不敢再多言语。
这日,江绾本欲前去寻沈洵舟,却在半路邂逅一人。
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头戴明珠金钗,尽显富贵之气,面上带着世家小姐特有的傲气。
她瞧见江绾时,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是何人?”
这时,她身旁的丫鬟上前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后退回。
紧接着,那少女便颇为不屑地瞥了江绾一眼,嘲讽道:“原来是攀上侯府甩不掉的吸血虫。”
少女骄傲地仰起头,身为京城名门世家之后,见多了妄图攀附侯府之人,而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些想沾亲带故谋取私利的人,比如眼前的江绾。
她早于昆州便听闻,大伯姨娘有个侄女,一月前赖在自家不走了。
在她眼中,江绾母亲早逝,父亲不过是个小官,家中继母苛待,如今来侯府定是想借着侯府的名头寻个好夫婿。
她却不知江绾是想嫁给沈洵舟,若知晓,只怕会气得跳脚。
面对盛气凌人的沈如欢,江绾只是低头紧攥衣袖,轻声唤道:“表姐。”
她深知沈府嫡小姐自幼受宠,脾气骄纵,自己绝非其对手,故而选择不招惹为好。
沈如欢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你叫我什么?”
她觉得江绾脸皮太厚,竟敢唤自己表姐,自己和她算哪门子亲戚。
江绾面露惶恐,揪着衣摆有些无措:“表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沈如欢咬牙切齿:“你不许叫我表姐,我可没有你这样穷酸的亲戚。”
江绾似是被吓到,有些不知所措,仍唤了声:“表姐。”
沈如欢再也按捺不住,怒道:“不许叫我表姐,你耳朵聋了?”
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如欢,不可无理。”
只见身着月牙白锦袍的沈洵舟走来,看着沈如欢。
“哥。”沈如欢叫道。
沈洵舟眉头微皱:“你去昆州一趟,怎的连基本礼仪都忘了?更何况这还是你表妹。”
沈如欢皱着眉头,听到“表妹”二字更是不悦:“二哥,什么表妹,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
况且就算是表妹,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攀上自己。
“如欢。”
江绾扯了扯沈洵舟的衣袖,小声说:“洵舟表哥,表姐若是不喜,我便不唤了。”
沈如欢闻言,气得七窍生烟:“你闭嘴,不许叫二哥表哥,你一个小妾的侄女竟然如此攀亲戚,真是不知羞耻。”
话音刚落,沈洵舟脸色微沉,语气中带着警告:“如欢,住口。”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的能这般污言秽语。
沈如欢抿唇冷哼,不善的盯着江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