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漆黑如墨的长剑似乎是感应到了自己熟悉的气息而发出了阵阵嗡鸣。
天星门的不渡崖上。望幽站在浮影楼门口,手里拿着那把他从未用过的剑,远远地看着一个方向,喃喃自语,“‘她’回来了。”
等她回来拿走这把剑,他也算遵守了约定可以回去了。
按道理说,这好不容易完成了件等了很久的事儿应该是能松一口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原本只是跟着来人间凑热闹的,结果还给自己招来事了。
“......啧。”他“恨铁不成钢”的自嘲一声。
算了,还是再等等,好歹要这小丫头长大些,反正他作为修士的寿命还没用完,早回去了还要找个契机给自己弄死。
而且不明不白的突然死了......也不好和那小丫头解释。
想到这,他又沉默下来,忍不住略显烦躁地皱起眉。
他什么时候也跟个老妈子似的了?他是谁?天上地下有几个能管得住他的?他干嘛要愁着和那小东西解释??
嗡——
这黑剑再度强烈地嗡嗡几声。
“行了行了,知道你着急了。她这不是还没回来么。”望幽不客气地在那剑柄上拍了一巴掌。
“姓迟的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又想到了沈乔之前得知自己那些前世时抗拒的模样,还有在魔界时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样子。
倔强的小东西。
天道如今失了云祉这个傀儡,偏偏又盯上了“她”,一直被百依百顺惯了,突然遇上个硬骨头,都知道啃不动还偏偏要啃。
也不怕把自己的牙给啃断了。
轰——
他这想法刚成型,头顶云层之中突然传出一阵闷雷轰响。
这可给他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当即仰头就怼,“咋的了?我就是上来逛逛,你还真以为我归你管了?”
轰隆——
回应他的是一道明显更重的雷声,大有他再多说一句就劈下来的架势。
小心眼,是不是玩不起?
他“切”了一声摇摇头,从容地在头顶那雷劈下来之前回屋,关上了门。
也就是过了没多会儿,这雨到底还是下来了。
“妈妈你看,那有个怪人。”
“嘘,快走快走。”
乡间小路上,雨水积攒在泥泞的坑洼之中,一个浑身被淋透了的“人”步履蹒跚地走在这条黄泥浆似的道上。
如今已经到了年末,这姑娘还是一身单薄的斗篷,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那溅起来的泥水将她的裙摆都打湿了,上面沾了泥点,看着简直一团糟。
过往的行人虽忍不住侧目去看,却碍于她浑身生人勿近的气质而不敢轻易上前。
她失败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如今不仅连模样被看了去,还白白损耗了许多鬼气。
望幽......又是这个多管闲事的冥主......
要不是他横插一脚要沈乔做了他的徒弟,要不是他教她神魂之术,要不是他带沈乔去了魔界寻回了那迟木笙的碎骨......“沈乔”这个身份,早就名正言顺的是她的了!
望幽......
她的眼底恨意骤增。
汪汪汪——
许是她这杀意太过明显,路过巷口时,巷子里的家犬纷纷开始狂吠。
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如今连一条狗都能对她大喊大叫。
她不自不觉的从巷口停了下来,慢慢转过头看向了巷子里面,一个想法在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
杀了吧...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掉......
她要让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都、下、地、狱!
“二黄!二黄你怎么了!?”
一声孩童的啼哭传来,紧跟着,犬吠声停了,连头顶的雨似乎都不下了......
她愣了一下,紧跟着猛地转过头来,正撞上了那淡漠看着自己的视线。
突然间,怒意瞬间吞噬了恨意。
“滚开。”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云祉没说话,只是在旁边举着伞。
她气急,抬手便扬了他手里的伞,用沙哑的不成调子的嗓音怒吼,“听不懂话吗!?我让你滚!!”
被打飞的伞在泥地里转了个圈,刚巧滚到了一个路人面前。
他瞥了一眼那闻声看过来的路人,只见这人愣了一下,紧跟着像是着了魔似的,机械的转过头,捡起了那把破伞,举着走了。
“跟我回去。”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调子。
这让她更加恶心,因此不管不顾的抬手,尖锐的指甲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
头顶传来一阵响雷。
泥水中混进了些刺眼的红,他却像根本不在乎似的,只是动了动喉咙,抬手,握住了她刺进自己肩膀的手。
“你要是喜欢......”他脸色苍白,声音也不似刚刚那般稳当了一般,但那钳制住她的手却丝毫没松力道。
“可以向下一点。”
她看着那猩红,眼中血光更盛,“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笑了,没有接话,似乎从来都不觉得她会心软。
她讨厌他这副模样。
咔——
所以,她拆了他一边肩膀的骨头。
看着他终于因为这折骨之痛单膝跪下去,她微微仰起头,以一副胜利者般的姿态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样,才适合你啊。”
雨水打湿了头发,血水流了一地。
这副凄惨的模样,谁又能想到这曾是那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仙尊呢?
“呼......”
这声极轻的喘息似乎让她心情好了许多。
她冷哼一声,丝毫不留情面地从那血肉中把手抽了回来,睨了一眼那半天没缓过劲的人,不打算走,也没打算去做其他什么。
等到看着云祉扶着一边肩膀站起身,她才收回视线淡淡开口,
“既然不让我杀人,杀几只狗总可以吧?”
说完,她戏谑地笑了笑,走近一步凑了过去,“让我看看,咱们堂堂仙尊大人要杀几条狗,会用什么样的法子。”
云祉垂眸看着她,不躲不闪,将那扶着肩膀的手放开,用手指把她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碎发拨弄到了一边,看着她那双赤瞳,眉目含笑,似乎这不是什么羞辱,而是一种“奖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