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季秋你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说话,小孩听着就行,别这么为难苏姑娘。”傅训嘴上教训着,手里的筷子又要拍到儿子脑袋上。
可傅季秋就坐在他俩中间,可怜巴巴的扬起脸,左看看,右看看。
一向性子老成的少年并没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苏眉蔻伸手挡住了傅训的筷子,轻笑道:“别用筷子敲他脑袋,男孩子的头将来是要顶天的。”
“傅首长你看,苏眉蔻多懂事啊,将来你们一家人不知道有多幸福。这事儿,你也别担心,我去跟苏家大人说清楚。”王紫如见苏眉蔻也是真心疼孩子,很是热心肠的包揽了这份苦差事。
搞得傅训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吃过饭,王紫如便是催着苏眉蔻跟着去师部打电话,总得先把这事儿汇报给家里,才能说后面的事情。
“我家住在山里,恐怕联系不到,我回家和他们说说。”苏眉蔻不好意思的说。
但是她还没听到傅训的亲口认可,所以这件事,并不是她单方面就能点头答应。
这些天,住在傅家,俩人也相处了很是和谐。
苏眉蔻心里早已默默的喜欢上了这个温厚的男人,但是她想听傅训亲口对她说,喜欢她,想娶她。
“傅首长,下午你们先忙部队上的事儿,到时去村里找我们,我带苏姑娘去村里看看我种的菜。”王紫如觉得,只能把他们叫去村里那种僻静的地方,才好让他们单独说话。
一想到昨天和妻子也在村里亲密拥抱,韩随境心里热烘烘的,不等傅训点头,便替他答应。
“好,紫如,你带孩子们先去村里,我们稍后就到村里找你们。”
说完,拉着傅训就离开了家属院。
傅训很是过意不去,“你们两口子还真的要给我当这个媒人啊?”
“我们只是帮你创造合适的条件!具体的你得自己跟苏眉蔻说清楚,我都看得出来了,姑娘心里有你,想听你亲口说喜欢她。”韩随境笑道。
二人回到师部,坐在办公室聊了一会儿。
白腾镇的边境防务的重任,依旧落在九师肩上,韩随境提醒傅训对这个事情多加关注。
傅训这次来到特种部队,主要是护送一批工程兵。
另外,就是看一眼儿子。
是以,韩随境与他并没有多少其他工作可谈,稍坐一会,喝完一杯茶,起身去了村里。
宁静的村落,只有杨家一户人家。
老夫妻吃过午饭,依旧跟平常那样,在自家房子周围的田里干活。
王紫如领着苏眉蔻到了村里,便让孩子们自己去摘杨家地坝边上的梨子吃,然后她们沿着田埂在宽阔的庄稼地里转悠。
“真是佩服你!都嫁给韩兵团了,还是闲不住,到村里种了这么大一片庄稼。”苏眉蔻听说这些之前全是荒坡,最近才开垦出来,并种上的蔬菜,忍不住对王紫如投去一抹敬佩之色。
“这么好的地方,种了蔬菜,将来我们自己就有菜吃啦。”
转悠了半个钟头。
韩随境和傅训疾步走进了村子。
他俩也沿着田埂去斜坡边上,观看王紫如刚种的菜。
“你们在这边说话,我带韩随境去看看我种的菜,发芽了没。”王紫如亲昵的握住韩随境温热的手掌,故意在傅训眼前晃悠,咯咯笑着去了山坳的方向。
留下傅训与苏眉蔻尴尬的立在田埂上。
另一边,大理。
经过长途跋涉,夏老师终于带着女儿回到大理家中。
若说大理最受人敬仰的家族,除了富甲一方的段家,那便是书香门第的夏家。
多年以来,段家人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仍不忘广布善心,每逢秋冬老百姓难熬的时节,段家会打开粮仓接济贫困家庭,段老爷子夫妇对大理老百姓也更是宽厚。
而夏家,则是不论家境贫寒还是富有,对孩子们皆是一视同仁。
交不起学费的孩子,免去他们的学费,只为了让这些孩子都能徜徉在知识的海洋,因此与段家一样,获得了大理老百姓同样的尊敬与爱戴。
回到大理夏家,一向对光芒四射的夏云舒崇拜的孩子们,全都跑去看夏家姑娘。
谁知,当他们看到彼时的夏云舒,身上毫无光芒,且是一脸病容,孩子们闹嚷嚷的一哄而散。
对于夏老师而言,女儿的遭遇只剩下回忆和叹息。
但是夏家老爷子心中生疑,见过夏云舒之后,便把儿子夏景淮叫到书房,厉声问道:“你大哥说,云舒只是一时想不开,心思郁结,送去北戴河疗养半年时间,反而成了这副样子?!”
夏景淮也想说,当初他到昆市,终于见到瘦脱相的女儿,心如刀割。
他了解父亲,阅览群书,倒也不是不能与他把话挑明。
“爸!您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但若是你知道,在云舒身上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离奇之事,你也就不会有想不通了。”
之后,父子俩敞开心扉,把话说明。
夏家老爷子整个人老眼昏花,险些晕倒。
夏景淮赶忙起身过去搀住老父亲,心痛的说:“爸,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接纳这个孩子,她若没有历经苦难,又怎会成为我们夏家的女儿?”
清醒之后的夏老爷子老泪纵横,他满心期待能继承夏家文化传承的孙女,竟是魂飞魄散,变成了如今不知是哪里来的一缕孤魂。
夏景淮心里清楚,夏家可以接纳这个孩子,但是她还是会经历一番艰苦追赶,才会最终变得像真正的夏云舒。
沉默半晌后,夏景淮只说了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发生在云舒身上的离奇之事,我宁可信其有。所以,无论她是谁,在我眼里,永远是我夏家的女儿。”
父子俩可是大理受人尊敬的师者,一辈子教书育人,对人总是宽厚。
面对这种离奇之事,也解释不清,只得吩咐家人,对外一致说孩子情绪不佳,需要在家静养,闭不见客。
夏景淮从书房出来,又回房和妻子说了一会话。
他妻子同样也是知书识礼的女子,亲眼看到女儿那个样子,眼泪早已打湿了两条手帕。
身为一个母亲,最挂心的事情便是女儿将来能有个幸福的归宿。
可她如今这个模样,哪个婆家敢娶?
夏景淮安慰了妻子,转身出来,来到女儿房间门外,“云舒,有没有想吃的菜,我让婶子给你做。”
“我……”夏云舒犹如惊弓之鸟,对于完全陌生的大宅子,她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这般幽静雅致的房间。
她赶忙从古色古香的梳妆台前的凳子上站起来。
“我可以去住你说的那个阁楼吗?”她怯生生的请求道。
夏景淮眉峰微拧,略作思索,“小阁楼多年没有人去住,还需要清扫,你在房里休息,待会儿我让姑奶奶他们收拾好了,你再搬进去。”
到了傍晚,夏云舒搬进了小阁楼。
小阁楼位于夏家宅子最后面,房间并不算大,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张小木床,里边有两排小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
站在窗畔,可以眺望到远处大理的巍峨高山,也可看到周边的白墙黑瓦,密密麻麻的宅子,窗外风景显得宁静而悠远。
夏云舒想起,夏云舒小时候被关在这个小阁楼的时候。
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把所有的书全部搬到窗边,一本接一本垒起来,然后坐在书堆上面,眺望窗外的世界。
她忽然也很想重复夏云舒小时候做的事情。
转身走到书柜前,把所有的书全部取下来,搬到窗边,垒起了高高的书堆,然后爬到上面,坐在了书堆上面。
脱掉脚上的小皮鞋,坐在书堆上面,光着两只脚,在高高的窗台上晃悠的脚丫。
下边,是夏家后院,不知是哪个在底下看见了这一幕。
忽然,高声喊着阁楼上的姑娘:“云舒你快下去!坐那么高,太危险啦。”
夏云舒还沉浸在幼时夏云舒的快乐中,忽然听到这道声音,吓得脚丫子踩空,整个人便是从窗台上朝着下方栽了下去!
“云舒!云舒!!”后院打扫院子的人忽然尖叫起来。
明晃晃的太阳光照耀下,夏云舒整个人“噗通”一声,掉在了后院的水泥地上,顿时额头都摔破了,鲜血流淌。
夏家顿时乱了。
前院,夏景淮还才刚松了一口气,听到有人冲到前边禀告。
他丢下手里的茶汤,迅速跑去后院。
“云舒已经昏迷过去了,咱们快点把她送去卫生所!”大伙看到夏景淮都吓的面如土色,赶忙出声提醒道。
夏景淮面色凝重,赶忙让人掏出手绢,给夏云舒额头摔破的地方包起来,抱起女儿飞奔出去。
到了卫生所,几个医生七手八脚的展开了救治。
“徐医生,你一定要救活我女儿!”夏景淮焦急的在急救室门外来回踱步,看到老熟人徐医生,郑重的请求道。
“老夏你放心,这个你不用说,我必定会全力救治孩子。”徐医生说着,拍了拍夏景淮的手背,急忙进入了急救室。
夏家好些人都来了卫生所,焦急的等候在急救室门外。
而夏景淮心里十分后悔,早知道她也会把书堆在窗边,坐在高高的书堆上面,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她搬去住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