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王紫如眼眸静静地端详男人清华高贵的脸庞。
刚才她故意毫不在意对他抱怨了一通,其实她心里很乱,像他们两个如此绝顶聪明的人,一旦摊开真相,他心心念念的是他真正的未婚妻,而如今那个姑娘回来了。
他如何面对家里的妻子,而她也没办法假装不在意,也装不了糊涂。
结果只有一种,他们两个再也回不到最初相遇的时候。
“我…”他声音哽咽,开不了口。
有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脸滴落到她脸上,王紫如很心疼眼前的男人。
“你不想说便也不用说了,”王紫如脸颊微微别到一旁,不愿逼他说出事实,虽然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内心想法。
她又不傻,感觉得到,韩随境带着宝儿见过夏云舒之后,=已经没法真正敞开心扉面对家里的妻子。
“我可以说,但是你别多想,好么?”韩随境嗓音都是飘着的。
一度孤傲的军中骄子,这一刻,面对真正所爱的女子,内心恐惧得一双手臂颤抖。
他害怕自己说出自己所发现的真相之后,眼前之人只会转身,决然离他而去。
但是他清楚,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考验。
“你也可以一直放在心里,至于我会不会多想,这是我的事。”王紫如轻轻笑起来,然后一边替他抹泪一边问道:“你回来的路上遇到夏云舒了?”
她问得如此直接,叫韩随境无法回避这个话题。
他闭了闭眼,并没急着回答,“你也见过她,你们说了什么?”
韩随境缓缓移开沉重身躯,并排与她而躺,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
“还能说什么?她说她是宝儿亲娘,而我是个冒牌货。”
既然他难以启齿,不如她把话说开。
这家伙,竟然还知道遮掩和绕弯子了!
听到妻子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令他胆颤心惊的事情,韩随境面无表情,僵硬得好像一尊石雕。
王紫如微微侧过脸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他手指冰冷,她叹了口气,这件事由她说出来,或许更合适。
“所以,你既想知道我和夏云舒到底谁在撒谎,又不愿面对真相。对吗?”
韩随境眼泪汹涌,簌簌落在枕头上,瞬间打湿了一大片。
良久,王紫如支起身子,捧着男人冰凉的脸庞,用自己的衣袖继续给他擦着眼泪,问道:“你心里还是喜欢你的未婚妻对吧?喜欢就喜欢呗,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哭?”
韩随境别过脸,不敢面对她。
但是王紫如不让他再躲,眼眸端详着他痛苦而挣扎的模样,叹道:“所以你还是不了解我。这事你不说,让我来说,以我这种直爽性子,直面问题是我的本能,有什么便说什么,就不会留有余地。”
“那么,现在,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韩随境的眼泪顿住了,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嘶哑道:“你永远是我媳妇啊!我们不说了好吗?”
薄被里,搂着她腰的手一紧,他不想知道了,只想维持他们的婚姻。
“不要再说了!!”双臂将她牢牢圈住,埋在她胸前的脸痛苦不堪。
王紫如抱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胸口闷声道: “好,不说了,谁还没个秘密呢。”
他闷声点了点头,一如他不敢问,她喜欢他,还是喜欢司令更多一些?
妻子并没说会因此事离开他,韩随境稍微放心了,止住眼泪,他听不懂她话里的复杂意思,索性不再想这事。
寂静的山中深夜,俩人心里默契的决定不再追根究底,回到眼前的生活。
家属院,一楼。
深夜的张康家,忽然亮起一盏刺眼的白炽灯泡。
“我出血了……”朱艳去厕所解手回来,一进屋急忙拉住张康紧张的说。
张康十分餍足的躺着,忽闻这话,胖墩身躯一顿,急忙翻身从床上起来,“出血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我们动静闹太大了。”朱艳眼里满是担忧,脸上却是浮上一抹羞色。
出嫁前一晚,姑姑婶婶们都给她悄悄叮嘱过,女人家一旦怀上,夫妻生活还是忌一下,免得吵着了肚子里的娃。
她已经很注意两口子之间那点事,谁知道今晚做了之后,她就感觉肚子隐隐有点疼,但是又不像是月经来了那种不舒服。
到厕所一瞧,几滴鲜红的血渍落在裤衩上,使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用卫生纸擦了擦,还有!
“你快躺下,”张康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扶着妻子躺在床上,一时六神无主,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我给你冲点麦乳精补一补。”
朱艳平躺在被窝里面,心里祈祷着肚子里面的娃千万不要有事。
头胎要是出事,以后二胎就没那么容易怀上。
张康用搪瓷缸冲了半杯麦乳精给妻子喝下,希望喝下麦乳精就不会出什么状况。
两口子紧张兮兮的等候了个把小时,张康打着手电筒,要帮妻子检查,朱艳抓住裤子,脸颊羞红,“你不要看。”
“我们是两口子,你怕什么?我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在出血……”张康很是无奈的皱着眉头,这种情况,还不许他瞧一眼。
朱艳就是不许男人检查,咬着嘴唇,“你睡吧,明天还要训练,应该没什么事。”
比起肚里的娃的安全,她更害臊被男人仔细打量。
真是羞死啦。
两口子睡到天边刚有一点点亮堂,朱艳肚子一阵绞痛,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实在忍不住的呼痛,“嘶……好痛……”
“艳儿!你肚子还在痛吗?”旁边的男人猛然惊醒,半支起身躯急声问道。
房间里面拉着窗帘,昏暗中,朱艳咬着嘴唇,点点头,“你快去楼上叫紫如姐下来给我检查。”
张康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浓烈的不安,掀开被子,一股浓烈的腥味飘出来。
床上已经染红了一片……
下一秒,张康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朝着五楼飞奔而上。
林小婉正好这时候开门出来解手,看到张康朝着韩随境家冲过去,问道:“张康你这么早上来干什么?”
“林小婉!麻烦你个事儿,你快下去帮我看一下朱艳,她出血了。
张康刹住了脚步,回头一脸惶急的说。
“出血?!是不是要小产啊?”林小婉还没睡醒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急急忙忙朝着一楼跑去。
韩随境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刚眯了一会儿,窗外天色放晴。
他轻手轻脚起床,穿好衣裳开门出去,刚把大门拉开,门外的人也正要拍门,双方皆是一愣。
“韩兵团!那个,嫂子呢?”张康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急的快要哭了,“我们家艳儿出血了,麻烦嫂子下去给看看。”
“出血??”
韩随境眼色狐疑,愣怔了几秒,“你妻子生病了吗?”
“不是,她、她怀孕了。”张康不好意思的说。
听到“怀孕”这个词,韩随境立刻明白了他说的出血的意思,只留下一句,“回去照顾你妻子,紫如一会儿就去你家。”
张康点头,却没有转身回家的意思。
他知道这个时间还早,王紫如肯定还没睡醒,但是他等不了,朱艳的情况那么危险,也等不了。
“韩兵团,我妻子情况真的很危险,你快让嫂子起来……”
门外的胖墩男人只差没有给韩随境跪下,急的催道。
韩随境转身回到房里,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妻子侧身朝着里面,睡得很沉,他倾身下去,抵着她温热的脸颊,轻声喊道:“紫如,你醒醒,张康来了。”
还在睡梦中的女子,强行被男人喊醒,揉着惺忪睡眼,问道:“大清早的,张康来干什么?”
“他说,朱艳出血了,情况很危险,让你去给她看看怎么回事。”韩随境照实转述道。
王紫如打着哈欠,两条手臂从被子里面伸出来,还打了个喷嚏。
慢半拍反应过来,“朱艳不是怀孕了吗?咋流血了呢?”
门外,张康早已急的团团转,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房间门外,含着哭声说:“嫂子!你快点起来去看看艳儿,她昨晚半夜就开始流血,早上都把床都打湿了。”
“床都打湿了?!”王紫如瞬间清醒,一个翻身坐起来,嘴里忍不住骂道:“不是,张康你是个傻的吗?是不是两口子最近还在过夫妻生活呀?”
“……”张康胖脸羞红。
“结婚那天,你妈是不是没告诉你,媳妇儿有了娃,前三个月孩子还没稳定,是危险期,不能过夫妻生活!后三个月临产,快要生了,怕早产,所以你得勒紧裤腰带啊。”
这个年代,几乎不存在两口子基因不合这种情况。
通常造成流产的大都是两口子没忍住,偷摸过起了幸福生活。
王紫如快飞套上一件圆领浅蓝线衫,穿好裤子直戳戳从韩随境眼前走了出去,眼神不悦的瞪向张康那个部位,不屑的骂了一声。
吓得张康朝后面退了好几步,脸上露出一抹难堪,“嫂子你快别说了,艳儿肚子很痛……”
王紫如出去时,实在没控制住自己的脚,踹了张康一下。
也顾不得扎头发,披着头发,也没洗脸,王紫如便是直接下楼去看朱艳。
韩随境没遇到过家属院发生这种事情,回屋看了看孩子,两个孩子都还睡得很香,他赶忙出来,把火炉子换了一个蜂窝煤。
听到一楼吵吵嚷嚷的,好几个军嫂闻讯都跟着跑去看朱艳。
看来事情有点严重,他探头朝着楼下望了一眼,打算等一会儿也下去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回屋拿了蒸锅,到走廊的水池接了半锅清水,放在火炉子上面烧着。
把门关上,步履急促的去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