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你能够看到的未来是有限度的,那么这最后的一幕,是在未来的第几年?”
“三年?五年?亦或者一年?”樊莫来摇了摇头,“很近了,老萧,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时间……
这是樊莫来第二次提及这个词眼了。
“未来会如何,我不知道,可单单就因为你看到了一段未知的分支,就去无所不用其极地做出所谓的补救,这样的牺牲与泯灭人性的做法,我不能允许。”萧镇南震声道。
“所以,樊莫来,一切到此为止,你的故事就此落幕了,往后余生,便在这里安静死去吧,世界会如何,已经与你无关了……也不必再逼迫自己了。”
转身走回床铺的樊莫来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这段时间,天赋被封禁之后,我反而过得稍稍安稳了些,不必每天徘徊在虚幻与现实之中,有的时候抓狂到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哪个又是假的。”
昏暗的灯光闪动了一下,像是线路老化接触不良一样。
“老萧,咱们要不要赌一场?我赌你还会来见我的。”
“那你恐怕是要失望了。”
萧镇南走向了牢门外,“我们不会再见了,你就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度过残生吧。”
“萧镇南!睁大你的眼睛看着吧!这个绝望的世界,这个毫无救赎的地狱!它就在前方等待着你!只要你继续向前,总有一天会亲眼见到!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长廊之中,直至很远、很远,彻底沉寂在未知的远方。
……
“咔吱咔吱——”
火车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耳畔响着,躺在软卧包间床铺上的女孩阖上的眼睛波动了几下,似是被吵到了一般。
“醒了?”
安静的眼睛睁开,随着她坐起身,身上叮当响的锁链滑下,侧头望着窗外穿行而过的景色,却是面色平淡,“我们已经离开京都了吗?”
“没错,虽然费了些手脚,但是结果还算顺利。”坐在另一边的面具人机械的声音传来,“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不短的距离。”
安静看着对方,问:“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随后便是片刻的沉默。
安静触摸了一下手腕上新增添的一个手环,金属的质地带着一丝冰凉。
“不试着反抗吗?”
听到对方不知是好奇还是教唆的询问,安静将目光从手环上移开,望向了窗外的冬色凄凉,“反抗也是毫无意义的吧?”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更加识趣些。”面具人稍显意外道。
“你以为怎样?我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大喊大叫,要死要活吗?”安静明明没有表情的面孔上却给了面具人一股讥讽的错觉,“该说是狂妄还是自以为是呢?你有些太想当然了。”
“那就继续保持这一份理性吧,这样的话,在之后的路程上我们也能彼此相安无事,你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也不会伤脑筋,很好的相处方式不是吗?”
面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安静没有选择回答,她只是默默望着窗外,望着这一份从未曾见到过的光景。
宛若踏出牢笼的金丝雀,眼中带着淡淡的好奇,却又充满着警惕与不安。
……
江北市。
机场出口处,早已有身穿黑西装的人安静等待,一辆加长林肯停靠在一旁,后面跟着一排黑色轿车,这般高调的场面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甚至有不少欲拿出手机拍照,却又在那一圈明显是保镖的西装男的冷漠注视之下,老老实实选择远离。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溜了溜了。
当打头的白露走出来的时候,排成两排的保镖纷纷躬身行礼。
加长林肯的车门被拉开了,一个姿色妖娆的女人走下车,主动迎了上来。
“欢迎白旗长莅临江北市,请上车吧,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还望您不会失望。”
白露眉头轻挑,“我记得江北市的领旗好像不是你,旻泸呢?他没有来吗?”
“那是我父亲,很可惜的是,就在小半个月前,他离世了。”女人的脸上满是伤感。
“……节哀。”白露沉默了一瞬,没有再计较,“是陷入了异域之中吗?”
“不,是死于暗杀。”女人叹了口气,“虽然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搜查,却收效甚微,前些天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可是追捕的人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
白露看了眼女人手臂上的白色孝布,“这是为了悼念你的父亲吗?莫非是有什么传统?七天应该已经过去了。”
“三天前,母亲悲愤成疾,不幸也随着父亲一同离去了。”
“……”白露又是一阵沉默,“实在抱歉,在这个时间叨扰你。”
“您不必如此体谅我,我或许比您想象中的要更加坚强。”女人淡然一笑。
“此处并不是适合交谈的地方,白旗长,我们移步他处吧。”
随着一众人上了车,前方的轿车打头开路,车队开始了行进。
“怎么称呼?”
宽敞的车厢内,坐在昂贵的手工沙发上的白露对着陪同的女人问道。
“旻悦香。”
妩媚妖娆的女人身子微微前倾,笑着回答道。
规模不小的胸膛之上,裸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让白露觉得有些刺眼。
她在心里下意识对比了一番,随后默默移开了视线。
心绪就突然有些复杂了起来。
旻悦香是一个很能活跃气氛的人,出众的双商,优雅不失风趣的谈吐,以及那过人的姿色,不多时便与这群远道而来的人聊开了。
苏然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没有插入到交谈之中。
他看着已经被女人夸耀成翘嘴了的曹小满,小小地无语了一下。
“诶?还有这样的天赋吗?好厉害啊!”
“诶呀,还好啦还好啦!”曹小满不好意思地一阵挠头,“其实很一般的啦!”
“哇!好粗壮啊!看着就很有力量。”旻悦香涂成红色的漂亮美甲轻轻划过少年隆起的手臂。
然后曹小满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涨红,甚至目光都不知道该落向哪里。
苏然叹了口气,没眼看了,这家伙已经没救了。
不过最起码第一次的接触还算愉快,彼此间没有闹出什么矛盾来,或者该说旻悦香在很懂分寸地迎合着他们。
临江大酒店。
江北市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地标性建筑的一处酒店前,车队缓缓停下。
周边看不到什么多余的人,很显然是早已做好了清场的。
旻悦香引着六人一路来到了大厅。
除开外表典雅的装潢之外,酒店内部的风格同样让人震惊,各种做工精良的饰品和很明显是真迹的油画随处可见,头顶的水晶吊灯闪耀着斑斓的光,地面上的红毯踩起来质地轻柔,哥特风与华夏古风的完美融合让人叹为观止,有一种突然从贫民窟走进了皇宫的既视感。
肉眼可见的,曹小满几人都显得局促了起来。
“各位请进,准备的是略显仓皇了些,还希望各位能够满意我们的待客之道。”
旻悦香微笑着,余光却是落到了最后一位的青年。
自始至终,那个人都像是兴致缺缺一般,看似没什么不同,却又显得与环境格格不入。
而且这个队伍中的其他人,除开白旗长之外,似乎都很尊敬那个人,一些细微的小动作中都能够看得出来。
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最起码,也是与白旗长不相上下的存在。
难道这一次来了两位领旗?
也幸好苏然没有将之前的那身白袍继续穿着,而是换上了一身由女仆们准备的休闲服,这还是在他的一再要求之下,各种讲人权才争夺来的,该说不说那群敬业的女仆在服务上尊嘟没话说!
可即便是如此,也依然让旻悦香从小细节中推测出了大差不差的真相,这就很厉害了。
不过苏然是无所谓的,此刻的他插在兜里的手中握着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手机,从下了飞机时便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开机。
一旦开机,他清楚自己的定位一定会暴露,紧随而来的,最起码如今距离最近的江北市分局的大家定然会第一时间赶来。
可是在那之后呢?旁观着他们跟着白露这群人厮杀吗?
……还不是时候。
最起码,现在的时机不对。
于是他对楚升的怨念又增加了几分,心里幻想着把这混蛋大卸八块之后,方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就猛然间注意到不知何时凑到他眼前的一张美艳的面庞。
克制住了战术后仰的下意识动作,苏然沉声问:“有事?”
“声音很好听,脸长得也不错,是我喜欢的菜呢。”旻悦香的脸上露出了妩媚的笑容,可这笑容转瞬即逝,下一刻便正经了起来。
她指着旁边的圆桌,“该入座了。”
她亲自为苏然拉出了椅子,并将对方按在了上面,随后便转身走开了。
苏然有些发愣。
我这……算不算是被调戏了?
“看你那点出息。”旁边有冷哼声响起。
转过头,对上了白露鄙夷的眼神,苏然一头黑线。
我一共才说了不到三个字好吧?你这也太冤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