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王杂碎带着廖珊沈怜特地开启了一趟旅行。南下北上的,造访老朋友,各处打探有关龙纹血蟒的事。
骷髅头很少外出,这次,他也破天荒地买票去了一趟老友那,打算从他嘴里套点东西出来。
郑南捷也没闲着,特地回了一趟老家。
郑南捷一回家,父母见沈怜没跟着回来,顿时都很失落!再看郑南捷愧疚地低下了头,便知两人这段恋情算是告吹。
好在父母开明,没有说些打击他的话,反而安慰道:“追女孩子也是一门学问,没个几年琢磨不透的。况且你的性子我们知道,你太执着,有时候会让人家感觉到累的,人都是需要空间的,你稍微松一松手,让人家自由些,她的想法或许就改变了呢!”
郑南捷听得出父母的言外之意,看样子他们很喜欢沈怜,只是他这个人性子太拗,太过执着。这是劝他收敛一些。
郑南捷忽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整个人都通透起来了,脸上也恢复了光彩。
吃过饭,他马不停蹄地出门,坐上了回老家的公交车。
回到爷爷曾经住过的老屋子,郑南捷心里感慨万千。
上次带沈怜来,时间仓促,他都没来得及进来看看。
这次,他拿来鸡毛掸子,把老屋子里面打扫一遍,掸走了桌椅上的陈年老灰。
之后才开始去装书的箱子里翻那本可能记载龙纹血玉的旧书。
一本本带着灰尘的书被摊开放到郑南捷面前,就像往日的画卷一幅幅展开。
郑南捷回想起爷爷在的日子,不禁眼角有些湿润。
郑南捷在老房子里足足待了两天,翻遍了所有书籍。最后才在一堆书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
打开第一页,上面有爷爷的亲笔签名:郑曙光!
翻开第二页,爷爷开始讲述的是他和一个叫马计尘的好友当知青的日子。
没错了,这一定是爷爷写的。
郑南捷敢断定。
幼时记忆中爷爷有一个很近的知交,郑南捷叫他马爷爷。
郑南捷记得爷爷提起过马爷爷的事,说他们是在下乡当知青的时候认识的。
那时,马计尘和郑曙光一起在河南的一个小村子教书。
小村子条件很差,学校就是一圈碎砖堆起来的墙围成的,屋顶上瓦片早已残缺不全。
操场用沙土填平,每到春天就有拔不完的草。教室里刻了无数名字的木桌木凳,不知送走了多少学生,还在苦苦支撑。
郑曙光笔记里描述说那时候住的条件差,伙食也差,经常吃素,好几天才能吃顿肉菜。
马计尘经常会忍不住自己偷偷做弹弓,去土坡草丛里打鸟,晚上拔毛放在炉子盖上烤。
每次马计尘打了十几只鸟,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宿舍吃“大餐”时,都会叫上郑曙光一起分享。
起初,郑曙光觉得马计尘的做法太过残忍,而且有辱一个人民教师的身份和德行。
但后来因为身体缺乏油水,马计尘又一个劲儿地拿鸟肉引诱,终于郑曙光没禁住诱惑,捏起一块烤得焦香脆嫩的鸟肉尝了一口。
就是这一口鸟肉,彻底将他们二人送入了无底深渊。
两人闲下来就去捉鸟,捉兔子,晚上就在宿舍起锅烧火,或烤或炖。
如果说只是为了吃鸟肉兔肉而进行捕杀,算不上迈入深渊。因为那时候很多人都有外出狩猎补贴家里的经历。
而且那时候,各种野生动物都很多,好多还没有被列入濒危名单里。
真正让两人步入深渊的是一次追捕鸟兽的经历。
有一次,天刚蒙蒙黑。
郑曙光和马计尘就带上网子,准备在一处空旷地面支上。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离学校稍微有点远,因为近处的鸟快被他们打光了,他们不得不走远一点,走近远处更深更险的山里。
六月份的深山里,沙土坡逐渐被植被覆盖,鸟也渐渐多了起来,好多筑巢繁殖出的后代都长大不少了。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身体缺油水的时候。
为了捕获更多的鸟,马计尘带着郑曙光一连走了十几里路。为了安慰爷爷,马计尘说晚上鸟看不见咱们的动作,是放网子的最佳时机。天一亮,那些啥鸟以为啥事没有扑棱棱一飞,就全钻网子里去了。
明天,咱们只需要拿个大袋子,保准能弄几十只,够吃好几天的了。
郑曙光自从进山开始,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那时很害怕,不光是怕黑,怕有野兽。更多的是后怕。因为他们吃了那么多的鸟,此刻,周围的黑暗深处好像总有一双双憎恨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似乎时刻都会冲出来找他们寻仇。
郑曙光没心情听他吹牛皮画大饼。不断劝他让他赶紧回去,说天太黑,两人手电都没拿,万一出啥事……
哪知,马计尘一摆手说:要回你自己先回,我还等着弄好吃的呢!哎呀,这鸟肉,那叫一个鲜,吃上一口赛神仙!
郑曙光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中,没忍住跟了上去。
快到跟前,马计尘还笑话他说:“咋样,嘴硬拗不过肚里的馋虫是不是?”
郑曙光没说话,强压住心跳,谨慎地望着四周。
终于两人,来到了一处灌木丛前。
马计尘掏出网子,开始在地上摸索找石头固定。接着他把网子上面两根绳子系在了两棵树中间,这样就支撑起一张大网。
鸟网弄好,郑曙光拉着马计尘就往回走。
马计尘却一反常态,非说要等会儿,万一哪个瞎眼的鸟晚上回来扎堆,没注意就撞网子上了呢!
郑曙光懒得继续劝,他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尽了,气得他背着手独自走向来时的路。
哪知他才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身后一声惨叫。
郑曙光一回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无奈他只好喊马计尘的名字。
许久,只听一个方向传来他微弱的抱怨声:“妈的,谁tm有病一样,在山上挖坑!害老子掉下来……”
等郑曙光寻着声音摸过去,他用手摸到了一个不大的洞。
“老马,你在里面吗?”
他问了句。
下面马上传来回应:“是我,郑曙光!快,找东西拉我上来!”
但马上马计尘就改口了,他说:“老郑,不然你下来一趟吧!我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
郑曙光骂他一句神经病,说着就去周围找树枝准备拉他上来,边找边嘟囔说:“我才不下去呢!我要下去谁拉你上来,脑袋让驴踢了!”
接着,忽然,洞口处传来一道光亮,吓得郑曙光浑身一个激灵。他退后几步,失声叫嚷:“啥,啥东西?”
只听洞里传来马计尘哈哈的笑声,他说:“傻子,连手电筒都不认识了?快下来吧!我捡到好东西了!”
有了手电筒照出的光,郑曙光心里总算有了点底,他终于不那么害怕,走到洞口趴下去看马计尘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本以为是他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恶作剧,哪知道凑近一看,他真的捡到了一个军绿色帆布包。
此刻,帆布包的口袋大大敞开着,里面露出了铲子、绳子、蜡烛、剪刀等工具。
马计尘此刻拿着手电筒正对着一把匕首仔细琢磨着。
“你说这都是谁留下的?还要不要了?不要写的话我可就拿走了!”
这时,郑曙光也大了胆子,让马计尘递来绳子,拴在地面上一块坚固大石头上,自己也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两人接下来没有原地停留,趁手电筒还有电,便一齐向深处走去,看看这里面是何洞天?
一开始,洞口下面只能容纳一人弯腰通过,周围都是新掘出来的泥土痕迹。
随着越来越深入,两人脚下不断出现碎砖石头块,头顶也越来越宽阔,逐渐能站起身来。
周围空间越来越大,直到路过几道石碶门,看到了两侧石碶墙壁开始出现怪异花纹,两人方才发觉这可能是个墓。
前方道路漆黑一片,阴森恐怖,不知通往何处。越往前走,两人心里就越恐慌。
不久,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渗人的惨叫声。
这时,最先主张进去的马计尘心里开始犯嘀咕了,他问郑曙光:“要不,咱们回去?”
郑曙光猜测说很可能是有人掘墓道进去盗死人东西,正赶上今天他们来撒鸟网。要走现在赶紧走,不然一会被人发现麻烦就大了!
这会儿到处都风紧,犯一点事恨不得连带祖宗辈的过错都揪出来一起问责。到时候不光丢饭碗,很可能还会累及子女。马计尘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郑曙光可不一样,今年春天他媳妇才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于是郑曙光拉着马计尘赶紧往外走。
正当他们快步往出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计尘一回头,一句我滴妈呀,拽着郑曙光的胳膊疯狂逃窜。
郑曙光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发生了啥情况,身子就像风筝一样,被马计尘拽着脚都快离了地。
慌乱中,郑曙光能感觉脚下石板在摇晃,接着头顶开始落土。
马计尘大喊一声不好,要塌!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将他们撞倒,摔在了前面。
只见这人身上背了个大包,里面露出了铜器一角。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明显跟什么东西搏斗过,弄得遍体鳞伤。
郑曙光还想多看几眼,却被马计尘一把拉起,“快走,都tm要塌了,不要命了你?”
马计尘咆哮道。
大概是听到马计尘的话,受到了刺激,地上倒着那个满头是血的男人,挣扎着爬起来,跟在他们后面,跌跌撞撞的。
快要到洞口的时候,突然一声崩裂声从里面很深的地方传来,连带着周围一片墙体倒塌声,轰鸣许久。
郑曙光和马计尘还没奔到洞口下方,就被身后头上扑来的黄土和沙粒给埋在了里面……
许久,终于周围恢复了平静。
郑曙光也在这时候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充斥着一种让他快要窒息的憋闷感,他猛地吸一口气,口腔里瞬间被尘土填满,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缓了好久,才顺过气来,好在胳膊就在鼻子下,用袖子挡着能筛出点空气来。
接着,他动了动四肢。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上方好像有啥东西挡住了坍塌,只是脑袋被压住了而已。
接着他一点点往后挪,终于从那种沉闷压迫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手电筒的光亮。郑曙光试着往前爬几步,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时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他才发现,好家伙,合着刚才是马计尘压在他脑袋上。
他拽着马计尘两脚,将他拖回安全地段,拿过他的手电筒一照,发现他只是后脑破了皮流点血,他自己大概是被砸晕了,此时正呼呼大睡。
接着,郑曙光又去找刚才和他们一起往出跑那个人。
上面石板支撑的空间有限,他够不到前面更远的地方。但为了能活着出去,他不得不徒手清理眼前的土堆。
郑曙光费了好一番力气,手都被挠破了,还因为吸入大量尘土剧烈咳嗽,最终才挖出不到一米的距离。
上面总是往下落土掉石头,导致郑曙光不得不挖一会儿抬头看看,停下来等等。
就这样过去了三四个小时,郑曙光还是对眼前这填满通道的土堆没有任何办法。但他却无意中发现了身后那个跟他们一起出来的人,在土堆里露出个头。
郑曙光倒回去,把他给挖出来,本以为他还有一丝生的希望,哪知道刚给他弄出来就断了气。
郑曙光看着那人被血淹透的一条腿和身下已经凝结成深红色的土块,顿时明白了啥。
就在他猛然醒悟眼前已是个死人,开始惊慌害怕后退时,他发现那人的手正牢牢抓着自己裤脚。
这下他更害怕了,疯狂叫嚷着往后退,过于尖利的声音还把晕过去马计尘给弄醒了。
马计尘说他当时看见的郑曙光比地上躺着那个人更恐怖却也可笑,他脸上又是土又是血,左一道右一道抹满脸,眼里泪汪汪,然后鼻子下还挂着鼻涕。
郑曙光说那会儿他真的快要吓死了,眼前死了个人,身后那个人悄么声起来了跟诈尸一样,任何正常人遇到那种情况都得疯!
好在马计尘会安慰人,三言两语让郑曙光找回了自己,找回了人间的感觉。待两人恢复平静后,开始去那人身上摸索。
看看能不能找到啥有用的东西,挖开上面,好逃出去。
马计尘把那人的包拿过来倒在地上,开始在一堆叮叮当当的铜器中挑选。他一边挑一边往自己口袋里塞一些小物件,说这些东西有用,拿回去做杯子之类。
而郑曙光却发现了那人死前紧紧抓紧的裤脚的手,现在依然紧握着。出于好奇和已经恢复的平常心,他大胆地掰开了他的手,顿时一块小小的,在手电筒光泽下闪闪发亮的,红黑花纹的玉出现在他眼前。
郑曙光知道这是个好东西,没有声张,悄么声地捡起玉揣进兜里。
马计尘终于在一堆瓶罐里找到了一把铲子,他拿起铲子对着头顶斜上方就是一铲。落下的土霹雳吧啦碎一地,把郑曙光之前清理出来的空地又填满了,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马计尘说你这样挖也不对啊!来时走过的墓道那么长,咱们这会儿连一半都没走完,照你那样挖得挖到驴年去,没等出去都闷死在这了!
接着,马计尘说,跟我挖,往上斜着挖,留出脚踩的台阶,绕过松散的土和大石头……
就这样,两人借助微弱的手电筒光芒,轮流上去挖,终于在天亮之前掘出了一条通道。
好在墓道距离地面不是很远,郑曙光出去以后庆幸地说。
马计尘把彻底没亮了的手电筒扔进洞里,让郑曙光赶紧起来跟他一起把洞给填满。
他说绝不能让人知道他俩来过,更不让留下这个洞。从这里出来以后,两人必须对这事只字不提。
两人串通好口供,做好约定,趁天还没完全亮,赶紧回宿舍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