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松田阵平下班回家,照例来到好友面前。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已经发现好友眼里的陌生,似乎、从没见过他。可对方在看到路过的hagi时,眼神明明依旧熟悉又活跃啊。
是在恶作剧吗?
松田阵平坐在婴儿床旁边,凫青色的眼里是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担忧。
第六天,婴儿挚友用同样陌生的眼神看着hagi。
松田阵平才痛苦地意识到,原来他的同期挚友,正在进行一个遗忘的过程。
他在遗忘这群挚友。
而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无论他喊了多少声,无论他怎么要求、甚至祈求!
他无法向凌晨回家的hagi解释,自己并不是再等待他回来,而是见证着另一位挚友正在远行。
第七天,婴儿零更沉默了,如果不去理他,他会安静的躺一天,不会在像前几天一样,哼哼唧唧吸引人的注意力,想让人陪着。
这天,他请假了。
第八天,小婴儿眼神呆滞下来,藏在那小小的身体里灵魂,似乎直接抽离,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他试探地拨通那串深藏心底的号码,却再也无法拨通。
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发现,降谷零不是在遗忘他们这群挚友,而是在抛弃过去。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耐心等待了两天,小婴儿依旧是这副模样,仿佛被那道耀眼的灵魂扔掉了。
松田阵平无法再忍耐下去,萩原最近不知道做什么,越来越忙碌了。他只能带着孩子前往医院,再次耗时两日,得到了一张诊断单。
——确诊为Autistic disorder(自闭症)
哈!
松田阵平嗤笑,行走在医院外面的小巷里,他将诊断单叠好收起,朝怀里安静的小宝宝极尽嘲讽地说:“听到了吗?他们说你是先天性的自闭症,是不是很好笑?我该不会要养你到八十岁吧?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叫我一声爸爸。”
小婴儿保持着沉默没有反驳,那双呆滞的眼眸映照不出世界的模样。像是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松田阵平对上小婴儿的眼眸,双手紧紧攥起。他叹了口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仿佛看到了梦中hagi被炸成一束烟花,而他只能被队友紧紧拉住,连冲上去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感觉,真是太让人绝望了。
他摩擦了下婴儿柔软的脸颊,喃喃道:“金发笨蛋,你迷路了吗?”
你忘记了怎么将自己的灵魂,重新塞进小婴儿的身体里吗?
你是——迷失了吗?
松田阵平的询问得不到解答,他只能凭直觉揣测,金发笨蛋失忆了。
但电话打不通,他无法求证,也没有能力去找人。在群里和科恩、基安蒂插科打诨时,也不敢透露半点异常,连试探都没有。
毕竟,金发笨蛋的身份太麻烦了。
偶尔基安蒂会在言辞间泄露几分,无论是幸灾乐祸的轻蔑,还是言浅意深的忌讳,无一不在说明,那个笨蛋的处境,一如既往让人捉摸不透。
但是,还活着就好。
只要没有坏消息——
松田阵平咬了咬后槽牙,带着宝宝像个单身新手爸爸,前往医院做康复治疗。
他不知道对降谷有没有帮助,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一个个的去试探,去寻找希望。
他的人生,没有妥协和刹车!
时间来到第十五日,他的室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终于迟钝地发现不对劲了。
所以,这家伙究竟在忙什么啊!!
以往敏锐的洞察力呢,跟着降谷的失忆一起丢了?
萩原研二还没来得及质问小阵平,就先被小阵平给拿捏了。
他呐呐不言,总不能说,他最近正跟着竹下警官,研究着不知名的人三番两次寄来的录像带中某个中年男人的一举一动吧?
这说起来多少有点变态了。
萩原研二没有注意到异常,也是因为按时来的录像带。
那里面是一个身穿神父装束的男人,他脸上有易容的痕迹,看起来慈爱温和,偶尔眼光流转间的精明锐利以及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泄露的上位者的冷酷,却能让公安轻易发觉那个人的异常。
这就是,小降谷口中的,需要取代的人啊。
如此不同寻常,挑战高难度的关卡让萩原研二兴奋又激动。
他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感触——参与进小降谷的计划中了。
也因为录像带准时寄来,他默认寄送的人是小降谷,再加上小阵平在身边查漏补缺,才一时没察觉到不对。
萩原研二拿起怀里的诊断证明,只觉得荒诞极了。
小婴儿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成长至今的,小小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成熟强大的灵魂,说什么自闭症呢,别开玩笑了。
要是条件允许,那家伙完全能演个社牛出来。
但小阵平在说什么?
萩原研二勉强扯起嘴角,像是幻听了一样。
什么叫小降谷可能失忆了?
什么他抛弃了这具身体?
萩原研二扔掉那张滑稽的证明,目光从小婴儿身上掠过,眼里的柔和亲昵消散不见,只剩下对人类幼崽本能的照拂。
因为他发现,小阵平说的对,小降谷已经彻底离开了光酱的身体。
他现在站在光酱的身前,已经感知不到那被命运牵引的熟稔了。
现在这具身体,只是一个空壳。
小降谷肯定知道,一旦这具分身有事,他们绝对会联想到他本人出了意外。
若非不可抗力,小降谷绝对会好好维持分身的。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阵平,事情麻烦了。”萩原研二脸色凝重地说。
如果是组织搞鬼,他们还有希望去解决。
如果是命运——
他们有能力与祂对抗吗?
松田阵平站起身,弯腰将小宝宝抱起来轻哄着,低声说:“要联系诸伏吗?让他在组织查一查。”
降谷的事情,不能再瞒着诸伏了。
萩原研二抬头,与那双坚定锐利的凫青色眼眸对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好,那就劳烦小诸伏了。”
那就,不瞒着小诸伏了。
他们本也没想着隐瞒诸伏任何事情,只是一切阴差阳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