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盘剁椒鱼头,挑了挑眉。
“结果你还是做了?”
“有解辣汤。”
“那我就勉为其难试一试。”
我坐下,她坐在对面,给我添饭时指节微弯,动作自然,却不像是在招待一个客人,更像是习惯了某个人的位置。
“岚姐说你最近手太狠。”
我喝了一口汤,语气平静。
“我不狠,他们就觉得我好欺负。”
“但你也该知道,有些人不能一口气赶尽杀绝。”
“所以我留了人。”
我看着她。
“我不会留下任何一只狼崽。”
她夹了一口青菜,慢慢咀嚼,半晌才问。
“你这次回西城,是打算彻底清理白色海岸?”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去?”
“你从来不是会坐在一边等结果的人。”
我低头笑了一下。
“慕凝。”
“嗯?”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西城?”
她没有立刻回答。
“我不是说让你放下凯撒,我是说……你跟我走一趟。”
我抬眼看她。
“你还没见过真正的西城,对吧?”
她勾唇轻笑了一下。
“你是怕你撑不住?”
“不是。”
我声音低下去。
“是我想你看一看,我曾经那些鲜血淋漓的日子。”
“你想让我看什么?街头拼刀,废厂窝藏,还是半夜一个电话叫人起身跑路的日子?”
“不是。”
我顿了一下。
“我想让你知道,我走过的那些地方,都值得你走进来。”
她安静了一会儿,眼神变得柔软。
“那如果我去了,看见的是你不愿我看到的呢?”
“我不会遮。”
我望着她,郑重其事地说。
“你一直在我前面,现在,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她放下筷子,轻轻呼了口气。
“好。”
一个字,轻得仿佛被夜风吹走,但我听得真切。
吃过饭后,她收拾碗筷,我本想搭把手,她只说了一句。
“别碍事。”
我就坐回沙发,看着窗外的夜。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头发已经重新梳好,换回了干净利落的衣裙,回到那个海城女总裁的模样。
她坐在我旁边,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
“秦宇。”
“嗯?”
“你这一生,要争什么?”
“人。”
她一愣。
我转头看她,目光坦然。
“地盘、公司、名声、钱……这些我都可以争,也都可以丢。但我活着不是为了它们,我想要的是,到了尽头,我能回头看见,有人和我走了这一生。”
她目光忽然一热,侧过头,不让我看到她眼里那点微光。
“你以前……从不这么说话的。”
“以前的我,只知道冲。”
“现在呢?”
“现在,我想留下点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侧脸望着窗外。
过了许久,她轻声道:“秦宇,如果你当初不是做了白色海岸,没去西城,只守着帝鼎,你觉得我们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
“不会。”
她回头,目光有些意外。
“如果我没经历那些,我根本不会懂你。”
“你懂我?”
“我还在学。”
我苦笑。
“但我愿意一直学下去。”
她眼里终于露出一点笑意,那笑里,有太多压抑太久的情绪在逐渐解冻。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
“陪我回西城一趟,好不好?”
“好。”
凌晨一点,我没走。
她也没赶我。
我就躺在沙发上,盖着她递来的毯子,闭着眼,却一直没睡。
她也没睡,客房的灯直到凌晨三点才熄。
我知道,她可能在犹豫,也可能在回忆,但不管她想了什么,最后她答应了。
这是我今晚最大的胜利。
而从明天起,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还她一个真正能安心站在我身边的位置。
早上七点,我醒得很早。
窗外阳光透进来,打在地板上洒出一片浅金。
我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披着毯子走向厨房,桌上已经放着一杯热牛奶和煎好的鸡蛋,旁边是两个便签纸,一张是地址,一张写着一行字:
【我开会去了,西城的事,等你回来说,慕凝】
我盯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儿,心口某个地方有点酸。
她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把照顾藏进每一个细节。
我喝了牛奶,没多停留,开车直奔机场。
今天,要回西城。
白色海岸的内部已经到了必须清算的时刻,而“新腾”的蠢蠢欲动,也绝不能留情。
飞机落地西城时是中午十一点四十,我一出通道口,就看到鬼哥带着黑鸦站在人群中。
“秦宇!”
鬼哥迎上来,拍了拍我的肩。
“回来得正好,西城这几天可不安生。”
我拎着行李,边走边问。
“什么情况?”
黑鸦语速飞快地汇报。
“新腾那边动作越来越大,已经有三家白色海岸的原二级物流供应商与他们签了意向合作协议,昨天晚上,景凌带人查仓库时,发现其中一家仓库私下走私配件,借着白色海岸的名头。”
我冷笑一声。
“这帮人真是活腻了。”
鬼哥接话。
“更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放风,说你太久没露面,公司其实已经权力真空,并暗中联络了几个西城旧势力的小头子,打算在下周召开一次非正式的行业大会。”
“想架空我?”
“他们不敢明说,但动作已经是明牌了。”
我点点头。
“走,去见景凌。”
三人上车,一路直奔白色海岸总部。
到了办公楼,景凌已经坐在会议室,身前堆着三份报告。
“你回来了。”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但我知道,她昨夜一定没怎么睡。
“辛苦了。”
我坐下,翻开第一份文件。
是“新腾”的组织结构图,虽然没有正式工商注册,但内部已经分工明确,甚至比一些老牌企业还系统。
黑鸦指着其中一栏。
“这几个人,你还记得吗?以前在西城搞黑货运输的。”
“南城区的刀疤彪,还有旧码头的瘦猴,都是腾龙那一批漏网之鱼。”
景凌冷冷道:“他们嘴上说转正,但骨子里还是那套玩黑的东西,只不过这次披了件行业整合的皮。”
我合上资料,眼神沉下来。
“这几个人,必须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