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吴秋秋愿意来,李慕清十分高兴。
忙问多久放假,她提前安排。
之前她提了几次,吴秋秋都表现得没什么兴趣。
没想到这次吴秋秋答应了。
吴秋秋猜测最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放假。
正好这天周末,吴秋秋把庄德华的纸棺又敷上了新的桑皮纸。
庄德华的棺材每天都破破烂烂,所以吴秋秋只能天天给他缝缝补补。
大概是种在灵魂的买命钱融合更深,庄德华这一个月都没有恢复。
即便换了新的躯体,但纸棺的仍旧承受不住他的灵魂重量。
吴秋秋神色略暗。
庄德华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下次等庄德华醒过来,或许可以联系庄元。
再怎么说庄德华也是庄元的大伯。
是该见见吧?
除此外,小怪物这一个月也一直在睡。
在睡觉的过程中,也没停止发育。
吴秋秋每天都给它一滴心头血,然后去外面揪那种兴风作浪的阴物,搅和搅和成了猪饲料给它吃。
在精心饲养之下,小怪物长势喜人。
一个月的时间四肢头颅都发育完全。
五官也模模糊糊的有了轮廓。
只是就像蒙着一层透明薄膜一样。
大概等薄膜破裂的时候,小怪物就会醒过来了。
吴秋秋越看越像她在网上看到的胎儿发育过程。
发育出四肢,再长出五官。
好像一团橡皮泥慢慢被捏出了人形。
不同的是,小怪物发育出来的人形,直接就有五六岁孩子的身高。
再长长或许就和阿诗差不多了。
吴秋秋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的。
小怪物的丑,是惨绝人寰,就像一坨鲜红的肉块。
也不能用丑来形容,它本就是个奇怪的物种。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小怪物应该是神胎,是徐老怪成仙的载体。
现在小怪物和阿诗的残魂融合,倒是长出人模样了,但吴秋秋还是担心会发育出一个畸形儿来。
不说有阿诗一半的颜值,但也千万别太变态。
她估算一下日子,小怪物和庄德华,或许也快醒来了吧。
届时可以一起出发去京都。
这个季节,是西南最炎热的时候。
街上都能摊鸡蛋。
没课的时候,吴秋秋就缩在铺子里。
还是纸扎铺子好啊,自带一股阴凉气,空调费都省了。
简直是纳凉的好去处。
她扇着扇子,坐在摇椅上,怎一个惬意了得。
生意什么的就不说了,她本意也只为了镇压这个阴山门户。
但是投进去的钱,吴秋秋必须想办法挣回来。
下了晚自习,吴秋秋回去的路上,忽然感觉今晚夜风十分冷冽。
深夜,吴秋秋正用朱砂笔给新扎的纸人画眼睛。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腥风,挂在门楣上的铜铃铛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吴秋秋看向阴影处的韩韫。
韩韫捧着一本书在黑暗里看的津津有味。
反正他也不在乎伤不伤眼睛了。
听到铜铃铛的动静,便也看了过来。
这个点纸扎铺早就关门了,吴秋秋都准备完事睡觉了。
铃铛响,只怕不是吉事。
但对吴秋秋而言,或许就是生意来了。
正好。
她也很久没办正事了。
吴秋秋把弯刀拎在身后,慢慢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随着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满屋的彩色纸人睁着空洞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了门外。
今夜月明星稀。
绿化带的樟木在月色下投射阴影,拉长的影子张牙舞爪。
门外的人,是个佝偻的老婆婆。
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子,一直遮盖到了脚背。
身躯佝偻几乎成了九十度。
头上抱着一块黑色的头巾,完全遮住了脸。
空洞洞的缝隙里,看不到老婆婆的五官。
却似乎能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球。
她左臂紧紧搂着个褪色的骨灰盒,盒盖上用血画着个倒置的八卦,卦象中央贴着张泛黄的人皮纸,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暗红色的符咒。
右手扶着一根拐杖,五根手指黏在上面,滴着黄色的尸腊。
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
吴秋秋瞳孔闪了闪。
不是活人。
“婆婆有事吗?”
\"小妹崽,做生意了。\"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摩擦棺材板一样。
老婆婆的黑色头巾后方的眼睛,诡异地向上吊起。
吴秋秋颈后寒毛倒竖,余光瞥见货架上的纸人齐刷刷转动眼睛。
她强压下心悸,堆起职业性微笑:\"老辈子,我们打烊了,要不你明日请早。\"
话音刚落,黑色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得更大了。
完整地把纸扎铺的景象暴露在外面。
阴风裹着纸钱嗖嗖嗖地涌进来,骨灰盒上的符纸簌簌抖动。
黄色的纸钱拂过吴秋秋的脚背,试图贴在她的小腿,又被阴风吹进纸扎铺深处。
老婆婆一步一顿地挪到柜台前,那藏青色袍子的下摆却滴滴答答渗着黑水,在瓷砖上拖出蜿蜒的粘稠痕迹。
吴秋秋看到了,老婆婆根本就没有双脚。
仅仅只有衣服拖在地面上。
吴秋秋退到了柜台后。
老婆婆直勾勾地盯着吴秋秋:“小妹崽,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头赶的嗦?”
那声音干得就像被暴晒了十年的水管子,都裂开了。
吴秋秋是开门做生意的,但是这明显是来者不善的老婆婆,只怕不单单是做生意这么简单。
尤其是那个褪色的骨灰盒,吴秋秋看了一眼便从心底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宛若百爪挠心似的。
“不是,只是我今天确实是关门了。”
吴秋秋腕间万魂铃摇晃。
老婆婆明显的后退了半步。
她站好后,突然厉声笑了起来。
\"我要买给我幺孙儿的。\"她枯爪般的手伸出来,扣住吴秋秋手腕,指甲缝里的腐肉蹭在吴秋秋皮肤上,黏糊糊的:\"他说......他要红纸扎的童男童女...\"
“咔咔咔咔,生意,做还是不做?”
那笑声十分刺耳。
韩韫闪现到吴秋秋旁边。
骨手无声按在吴秋秋肩上,幽蓝色的火焰在瞳孔深处跳跃。
一缕冥火贯穿老婆婆的枯手。
她惊呼一声,往后退却半步。
随后阴沉沉地瞥着吴秋秋和韩韫。
“小妹崽是不想做我老太婆的生意。”
她在抖,衣袍之下渗出的黑水却更多了......
吴秋秋看向韩韫。
随即,从抽屉摸出对半掌高的红纸扎出的纸人。
刚要递给老婆婆。
老婆婆抱着的骨灰盒却\"咔嗒\"弹开一条裂缝,腥臭的灰雾瞬间喷涌而出。
吴秋秋下意识捂住鼻子后退半步,再看向骨灰盒。
盒里哪有什么骨灰啊,赫然蜷缩着一具巴掌大的婴尸,青紫的小手正攥着根染血的脐带呢。
这就是老婆婆的孙儿。
吴秋秋刚想说话,话到喉咙却突然噎住了。
借着昏黄的光线,她终于看清老婆婆的袍子领口处露出的皮肤——那根本不是皱纹,而是密密麻麻的缝合线,线头处还挂着半片发黑的,像是蛇鳞片一样的东西。
老婆婆是被缝合起来的。
是有人操纵她来纸扎铺的。
吴秋秋忽的看向大门外。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深处似乎又有一双阴暗的眸子,正盯着这里的情况。
“你吓到我幺孙儿了。”
老婆婆一把拖过吴秋秋手里的纸人放进骨灰盒,像是哄娃娃那样抱着骨灰盒摇晃。
“嗷呜,嗷呜。”
纸人放进骨灰盒的瞬间,婴孩尸体张嘴开始啼哭。
纸扎铺的帷幔顿时被阴风卷动。
纸人堆里也爆发出凄厉的哭嚎声。
货架上的纸马齐刷刷扬起前蹄,仰头嘶鸣,无比刺耳。
而吴秋秋腕间的万魂铃也在疯狂震颤,铃舌撞出尖锐的嗡鸣。
吴秋秋捂住耳朵。
等她再抬头时,纸扎铺里哪里还有什么老婆婆?
黑色柜台前只剩一滩腥臭的黑水。
褪色的骨灰盒静静躺在水渍中央,盒盖上的符咒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