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设想过自己和加布里埃尔见面时的场景。
那或许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凯莱赛尔通知他,加布里埃尔回到帝都星了。
他们匆匆往皇宫赶,然后隔着帘子、屏风、玻璃,总之哪怕隔着一只虫,也不能让他和加布里埃尔面对面相见,直到他安抚好加布里埃尔的精神海。
然后,他们可以面对面地相见。
他们或许会相顾无言,尴尬沉默。
他们也可能一起失控,人身攻击。
总而言之,不会是现在。
一个站着,另一个躺着。
一个睁着眼睛,另一个闭着眼睛。
兰因抚摸着休眠仓上的玻璃,眼眸沉郁地盯着休眠仓里的虫,声音低低道:“他该不会也没穿衣服吧?”
“……”
艾法肯差点脚下一滑,他还以为这只雄虫会说深层次的话,没想到…还是这么无厘头。
兰因可不觉得自己无厘头,穿不穿衣服可是件大事。
他看乌拉若斯不会尴尬,但看自己基因上的雌父绝对会尴尬。
他又不是小孩,也不是变态。
“没有。”艾法肯不得不回答。
他算是加布里埃尔元帅的老属下,对元帅的尊敬不亚于陛下,也不想让加布里埃尔元帅在这名雄虫面前失礼,便道:“阁下,还请你们暂时离开,让我为元帅穿衣。”
“好。”兰因拉过海涅,来到离加布里埃尔所在休眠仓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这里也有一台休眠仓。
兰因随意一看,发现是菲伊·巴拉赫尔。
再往他休眠仓的附近一看,哦豁!差不多都是熟虫。
法列纳德、阿瑟提米、席迪翁...
甚至连奈斯也没有幸免,难怪兰因没有看到他守护在乌拉若斯的身边,还以为死了,没想到也在休眠仓里。
兰因看着这里几乎摆满的休眠仓,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可能要被榨干。
他一想到这样的命运,就开始后悔自己的热心善良。
他真的为自己哭死!
“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贴心的大龄棉袄问他。
兰因摸了摸他的头,道:“只是看到这么多休眠仓,感到有些棘手。”
海涅立刻道:“我可以帮您。”
兰因摇头:“不行,你的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复,再说佩顿西已经发现你的不同,要是你再展现出自己精神力上的特殊,他们对你的态度,可不会像对我的态度一般。”
海涅就算有虫族的血脉,但完全没有个虫样,还是不要轻易展露自己的特殊。
兰因在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根基,身边也没有老师和凯莱赛尔他们保驾护航,大家对他的态度存疑。
另一个自己也就是米迦勒那个混球,还在致力于让他的脸和名声臭不可闻,已经达成了虫虫喊打的地步,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他却不知道远在瓦里基里星球上的米迦勒,确确实实消停了好几天。
从他和海涅降临在这个世界,米迦勒就停止了毁灭星球的行动,反叛军也未再和帝国军队交锋起来,帝国也好似忘记了这些恐怖武装分子。
两方都有默契一样,维持了相对稳定的和平。
但底下的暗涌,宣告着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辉煌星,是在继帝都星泯灭后,被选作新的帝都星。
这颗星球是新发现的,无论面积还是资源都比上一颗帝都星要好。
唯一的缺点是位于边境。
但现在,这样的缺点也成了优点。
新皇宫大殿。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年轻虫的脾气向来是又急又躁的,“啪”的一声,光脑被一只修长狠狠置在案桌上。
桌面开裂,但金色的光脑依旧完好无损,可见其质量。
“殿下莫急,众位议员在帝都星毁灭,高等阁下们被掳去敌营后,心生怯意实在正常。”
“哼,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这般怯战,白白延误战机,还会让虫民们对帝国失望,我们看他们若非米迦勒厌恶每一个帝国的虫,说不定早就暗中投靠了。。”
“斯格尔,你别这么偏激,议员们虽然靠不住,但叛国还说不上,他们也是为帝国着想。”
“怎么?你也认可他们说的,应当和米迦勒分域而治。”
“...我当然没有这么想,但我觉得,既然他们能提出来,那就有些道理,值得我们去讨论。”
“我看你们只想苟且偷安,早失去了曾经刻在我们骨子里的血性。”
“斯格尔,你......”
“好了,不要再说了!”年轻的皇太子拍着案桌,让本就开裂的桌子更加雪上加霜。
他眼眸扫视着下方各怀心思的虫们,道:“我不管你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现在要讨论如何从叛军手里夺回失地之事。”
“回禀殿下,叛军不足为惧,厉害的是米迦勒。”斯格尔道。
“好,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对付米迦勒?”阿奇柏勒问道。
这下好了,连斯格尔都不说话了。
这样的画面看得阿奇柏勒一阵烦躁,他也知道米迦勒的厉害,但你们也不能够一句话都不说,搞得好像很废物的样子,或者说是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阿奇柏勒眸里暗芒一过,起了一丝杀心。
但凡当年那一批和他一起参与黑洞穿梭计划的虫还在,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沉默是金的会议很快结束。
斯格尔刚走出议事的宫殿,就被虫叫住。
“斯格尔执政官阁下,请留步。”
宫廷侍从叫住他:“殿下有请。”
斯格尔扫视了周围,笑着点了点头,全然不顾殿外其他虫复杂的眼神,跟着宫廷侍从重新回到殿内。
“诺顿阁下,他…”一只虫见此,略有些不满。
老诺顿摇了摇头,道:“殿下信任他,这是好事。”
“可是您才是执政官之首,殿下如此,未免太不尊重您了。”那只虫还在为他抱不平。
老诺顿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道:“殿下的意思,岂是我们能质疑的。”
但凡换成乌拉若斯陛下,恐怕所有虫连屁都不会放一个,怎么敢在宫殿门口就说这些话。
老诺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精光,看向那只虫的目光更为怜悯了。
果然,那只虫很快就被带走了,至于是生是死,完全要看阿奇柏勒的心情。
殿内
“殿下不该如此冲动。”斯格尔道。
阿奇柏勒冷哼一声:“冲动?我不过是让他们知道,我并非是他们能够掌控的傀儡。”
“殿下当然不是傀儡。”斯格尔宽慰他道:“各大军团只会听从殿下的命令,若是他们不听话,自有他们的苦头吃。”
阿奇柏勒听到这里,神色稍微缓和。
他问斯格尔:“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斯格尔道:“自从上次西瑞尔军团长提醒我后,就去调查老诺顿,没想到他的所做所为,比我们想象得还要过分。”
他将自己的光脑打开,把东西调出来给阿奇柏勒看。
而阿奇柏勒只一目十行,快速扫过。
紧接着那张无辜的案桌终于“喀嚓”一声响,死在了阿奇柏勒的手里。
“他居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