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过去,天气渐凉。
第二天是中秋节。难得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瞿临川决定带秦小霜去附近的山头,爬爬山,放松一下。
毕竟像他这样的军人,一年到头,能有机会陪家人的时候,并不多。说不定哪一天任务突然就来了,让他不得不抛下新婚媳妇儿。
秦小霜整天在校园里,也待得腻味儿。听说瞿临川要带她去野外爬山,早上起床后,换上了方便的长裤和小衬衫。还找了一个大大的袋子和小铁锹。
瞿临川从食堂打回早饭,一走进家门,就看见秦小霜拿了一把小铁锹,在手里鼓捣。可能想试一试好不好用,奈何他们住在三楼,没有泥巴院子让她试手。
“媳妇儿,你找铁锹干什么?”瞿临川把早饭放在桌上,示意她过来吃饭。
“临川哥,你不是说要去爬山吗?我拿把铁锹去挖野菜!”
想到要去野外玩,秦小霜的双眸发亮,眉眼都透着欢欣。
“挖野菜?行。”瞿临川睇了一眼小媳妇的兴奋样儿,唇角弯起一点弧度,应了一声。
这丫头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在搽耳村的大山里、田间地头,割草、挖野菜。满山满野里,都撒满了她的欢笑。
那样的日子,不论任何时候回想起来,都是美好的。
“快来吃吧,吃完了,咱就出发。”
瞿临川拿来一根帕子给她擦干净手,然后把她按在桌前吃饭。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瞿临川偶尔会有种错觉,好像他和他的小霜丫头还在小时候,他一脸小大人似的照顾不省心的小丫头。
那时候,他常常不厌其烦地说,
“小霜妹妹,吃饭啦,不要玩了。”
“小霜妹妹,洗手啦。手太脏了。”
“小霜妹妹,别动,擦鼻涕啦。”
“小霜妹妹,别乱钻了,头发全散了。”
……
小时候的秦小霜经常不听话,我行我素。他就很无奈地自己动手给她处理。
然后,学着大人的口吻,训斥她,
“你看你,这么邋遢!以后长大了,哪个婆家敢要你!”
那时候秦小霜还太小,不懂这话的意思。
她蛮不在乎地摇摇满是草屑的散乱头发,“小霜不要婆家!小霜只要临川哥哥!”
现在想起这些儿时光景和童言稚语,瞿临川不禁会哑然失笑。
这丫头长大以后,倒不用担心有没有婆家要她,因为她父亲秦大勋财大气粗,十分豪气地宣布:他家闺女秦小霜要招上门女婿!
而他瞿临川,真的就成了这丫头的上门女婿,是她的人了。
这些幼小记忆,秦小霜那时候年纪尚小,估计不记得了。
但年长五岁的瞿临川,却记得异常清楚。
估计等他七老八十了,他还会记得的。
有时候,瞿临川会忍不住这样想。
——
两人吃过早饭,就收拾出门了。
瞿临川担心在野外待的时间太长,还往秦小霜准备的装小铁锹的大袋子里,放了军用水壶和几袋小饼干。
难得放一天中秋假,家属院里很多人在部队大门口坐大巴车去城里逛,瞿临川却带着秦小霜,往部队大门侧边走了。
部队驻扎在郊区。走过一段宽阔的公路,在一小凉亭处拐入旁边的石子小路,再顺着小路爬几段坡,便进入一片大山之中。
初秋时节,树木都还是郁郁葱葱的绿色,除了偶有几棵银杏树的树叶泛着鲜明的黄,点缀其中,给一片厚重的绿色增添了几分生动的颜色。
一进入山中,秦小霜就感觉像是回到了老家搽耳村的山林,轻松又自在。
瞿临川手中提着袋子,知道他们是要挖野菜的。
看见长得鲜嫩的荠菜、木耳菜、鱼腥草,就停下来,用小铁锹挖了,装进袋子里。
看他熟练的动作,秦小霜想起他经常在野外训练,不禁问他,“临川哥,你们平时在野外训练,会挖这些野菜吗?”
“会啊,在野外待的时间长了,带的干粮肯定不够吃。我们要挖野菜填饱肚子。”
这些情况,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
瞿临川不打算瞒着她。
其实,挖不到野菜,打不到野味儿的时候,他和队友们连草根都曾挖来充饥过的。
这种情况,他不会告诉秦小霜,怕她担心。
尽管这样,秦小霜还是觉得他不容易。
“临川哥,你在部队这么多年,挺辛苦的吧?在野外更辛苦。”
秦小霜抓住他的胳膊,仰起头看着他。
瞿临川从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看到了明明白白的心疼。
“还好,不辛苦。”瞿临川心下动容。
其实,很多次他们外出执行任务,都是险象环生。每次有队友发生意外时,他都会一次又一次警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
因为,他还想全须全尾的回去,他的家人,他的小霜丫头,还在等着他回去见他们。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跟他的小霜丫头结婚了。
他除了是国家的人,同时还是小霜丫头的人了。
他深知,作为一名军人,他身上有不可推脱的使命。为了完成使命,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像他的那些已经牺牲的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一样。
他不怕那一天到来,只怕他的心愿未了。
多少年来心心念念的,他就想跟小霜丫头在一起。
只是现在,他又时常惶恐,担心哪一天他真的不在了,他的小霜丫头会伤心难过。
他担心自己会害了她。
可是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放手的。就算他为自己自私一回。
他只能尽量地,在有生之年,多陪伴她一些,多爱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