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玉让春绿找找她昨夜去登高那套衣裳里有没有那枚香囊,如果丫鬟没有替她拿出来的话,那便是放在兜子里了。
春绿去寻,很快过来,说没有。
“怎么会没有?”
阮凝玉蹙眉,她明明记得是放在衣兜里了。
她有点不太敢去看沈景钰的神色。
沈景钰听了果然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她,幽幽的瞧着,看得阮凝玉心里直心虚。
沈景钰很贴心问:“怎么了?”
“……没事。”阮凝玉赶紧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春绿。
春绿秒懂,“奴婢再去找找。”
但重新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阮凝玉已经不敢去看沈景钰的眼神了。
沈景钰几乎是咬牙切齿:“我的香囊呢?”
“没了?”
天知道自从阮凝玉答应了他以后,他对这个香囊有多期待。
他总觉得香囊是很特别的,是姑娘家给男人送的专属定情信物。
他还记得许清瑶曾经给谢先生送过一个碧落色的香囊,他在文广堂看见谢先生佩戴过,他很羡慕,希望自己的凝凝也给他送一个。
没有想到,阮凝玉竟然弄丢了!
沈景钰的目光越来越暗。
阮凝玉咽了咽口水,“许是落在路上了。”
春绿这才想到什么。
“对了,小姐不是跟大公子下山的吗?小姐可以去问问大公子,说不定公子瞧见了呢?”
去问谢凌?
阮凝玉微怔,但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按理说,按照骁骑营的规矩,沈景钰该回去了,不然会被处置。
但沈景钰却舍不得走,他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没见到她了,他每天夜里思念得就像有蚂蚁在他身上啃着,现在好不容易思念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想跟她温存久一点。
于是沈景钰人高马大的,便坐在她的床榻边不走了。
他着劲装宽肩窄腰的,竟显得她的架子床很是狭小,闺阁里充斥着陌生男人的气息,阮凝玉莫名对这股气味十分敏感。
抬眼,还能瞧见沈景钰正目光灼热地盯着她。
阮凝玉:……
怎么觉得沈景钰去军营里历练了一段日子,便变得有点像狼?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身影的遮挡,榻边光线变得昏暗,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庞,却能感觉到他如同大山般的侵掠感。
阮凝玉移开视线,“沈小侯爷,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若是被谢家人发现了,我怕是要被家法伺候了。”
沈景钰下意识拧眉。
这是她的闺阁,寻常人哪敢闯进来?
再者,他过来也没多久啊,他都好久没见到她了,凝凝为什么要赶他走?
沈景钰眯眼,刚想说什么,这时他却瞧见了榻上包裹在被衾里的少女有些不对劲。
她脸颊带春色,白里透粉的,浮着极艳的绯色,就连她藏在青丝下的耳根也是温热的。
他的凝凝……这是害羞了?
沈景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挑了挑眉。
他都不知以前来过她的闺房多少次了,多亲密的行为都发生过了,以前的凝凝都习以为常,甚至还会嫌弃他。
而现在像她这样害羞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说明什么?
沈景钰眼眸眯得更紧。
难不成,凝凝开始把他当做男人来看待了?
“凝凝,你……”
谁知听见他喊她的小名,少女脸更红了,眼眸像含了水,避开视线不敢去跟他对视上。
沈景钰更确定了心中想法,目光更深。
……
沈景钰足足坐了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待他一走,阮凝玉赶紧让她们打开窗户通风透气,春绿她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
窗外吹进来寒冷的秋风。
阮凝玉这才觉得衣领底下的燥热感散去了些。
春绿见到她微红的脸,还以为她是又发烧了。
阮凝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沈景钰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闺房里,她就会心慌慌,明明之前没有这样的感受。
因着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何洛梅身为主母,那是虚情假意惯了,更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向别人表示自己这个舅母的心慈好善。
于是她带了东西过来了,虽然她不喜欢阮凝玉,但是表面功夫也是要过过的,就连谢易墨也被她拉了过来,伪善地跟她叙姐妹情。
母女俩不到一刻钟,便离开了。
该来的人都来了,就连她的舅父们也都来坐坐了。
满府就只有文菁菁这位表姑娘不肯过来,厌恶她到让自己不介意背上薄情的声名。
春绿在旁边给她剥橘子,一边道:“还真是奇怪,文表姑娘为什么这么不喜小姐?”
阮凝玉也跟着心神一动。
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事都有些奇怪,感觉都可以跟文菁菁为什么讨厌她的这件事给关联起来。
可是她仔细去思考,这些事就如同绞缠在一起的丝线,越要去解开,只会打了更多的死结。
阮凝玉索性不去想了。
春绿抱玉她们听说因为自家小姐被长孙救回来的事,文菁菁又将自己给锁在了屋里头,她面上阴沉沉的鬼气连她身边的婢女都觉得害怕。
因为阮凝玉坠崖受惊的事,不用她提,谢凌这个先生主动帮她给文广堂请了几天的假。
春绿告诉她的时候,阮凝玉心里很别扭。
心里还是很讨厌男人,可是又觉得他做事一向让人满意,没有纰漏,心里又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又过了几天。
阮凝玉精神好了些,也拆开了缠在胳膊上的那些绷带,露出了皮肤底下的那些结痂块,它们在衣裳底下很痒,阮凝玉每次想挠的时候,便被身边的丫鬟制止了。
又因为她闷在屋里好久,春绿她们便拉着她出来晒太阳,阮凝玉也觉得睡久了身子骨都不活络了。
但她们几个人在谢家游园了没多久,便见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个男人。
一看,正是她的先生谢凌。
而谢凌那张脸正侧着,显然未曾留意到她,他提着笔,正在批改着文广堂学生撰写的那些文章。
想到前世那位纡青拖紫的谢首辅竟然在这里批改着些毛头小子的文章,阮凝玉心里感叹,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谢凌就应该回到朝廷上,那里才是他大展身手的地方。
不愿打扰到这位大表哥的雅兴,于是阮凝玉想默默地离开。
谁知守在亭子外的负雪却意味不明地叫住了她。
“表姑娘,公子因关心表姑娘的身子如何了,唤姑娘过去叙叙。”
阮凝玉停住了,望过去时,便见谢凌还在批阅文章。
他这样眉目冷落,又是淡然的态度,仿佛只是身为表哥不得不做做表面功夫来安慰她。
这样的他,反倒让阮凝玉没那么紧张起来。
春绿远远道:“我家姑娘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