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从白府带来的钱财散尽,才勉强过得像个采女该过的日子。
和宝林时期更不用比。
不过短短半月,她人消瘦了,那股子心气更是被磨平了许多。
心气没那么高了,人也沉静下来,也更能冷静的分析情势了。
白芙才恍然发觉,她从来没真正了解过昭贵妃谢润。
她以为的,永远只是她肉眼见到的假象。
故而才会败在谢润手下。
她的位份太低,距离谢润太远,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谢润。
说句难听的,她都不值得谢润动手来对付。
禁足时候到后,她当即改变策略,再不敢和谢润打擂台,只将目光投向皇帝。
在这后宫,无论到了什么位份都不算赢。
只有得了皇帝宠爱,拿住了皇帝了的心,那才叫赢家。
白芙知道以她现在的处境,想拿住皇帝的心十分艰难。
但事在人为。
她如今不图太多,只图一丝丝的宠爱,能让她的日子变得好过,能一点点壮大她的力量。
她完全可以如上一世一般忍耐等待。
等蓄积到足够力量,再去和谢润对抗。
整理好心情,白芙就在御花园偶遇了皇帝一回。
“不去了。”
“皇上都亲自斥责方宝林了,我若还去,岂不是顶风作案?”
主动把把柄送到谢润面前的事,她不会去做。
白芙轻笑了笑,颇有些无力感:“如今我只庆幸当时守着分寸,没有说些逾矩的话,否则今日跪在昭和宫求降罪的,怕就是我了。”
“看样子,皇上是准备认真替太上皇守孝三年了。”
说这句话,白芙只觉得舌尖苦涩难言。
本来就渺茫的前途,这会更是看不到微末星光。
若皇帝真三年不进后宫,怕她被谢润磨搓死了,都没人会在意。
彩月原本觉得自家主子想通了,知道有力气往皇上身上使,而不是盯着昭贵妃娘娘。
她也乐的轻松,觉得小命可保。
可如今自家主子还没施展能耐,皇上就斥责了方宝林,断了后妃邀宠之路。
她家主子以后可怎么办呀?!
白芙想了许多,才道:“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看看皇上要御驾亲征的消息是真是假。”
彩月舌尖泛苦,满脸为难道:“主子……咱们没银子了。”
“上次打听皇上在御花园,已经把咱们所有的银子都给用了。”
那些银子,还是白芙当了几件首饰换来的。
白芙面色难看,神情都有些恍惚。
她不自觉道:“本宫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
彩月被吓得五官都错乱了,“主子,您在胡说什么呢!”
“可不敢乱喊,要被外面那些人听见了,您怕是又少不了一顿责罚。”
只有二品妃位,主管一宫之人,才有资格自称本宫。
白芙喊出本宫两个字,简直是大大的僭越。
要是严重些,都是要被砍头的。
彩月有些绝望。
主子真是鬼上身了!
白芙怔愣片刻,自嘲道:“对呀,怎么就把日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上一世,再难的时候,似乎也没多难。
她以自己从宝林爬上妃位自豪。
如今才发现,她其实根本没吃过什么苦。
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不如这辈子入宫这半年难熬。
白芙深深闭上眼,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煎熬的事。
彩月轻声道:“主子,咱们还去打探皇上的消息吗?”
“要是皇上真要去御驾亲征,也不知多久能回来。”
原本只要皇帝在宫里,后宫妃妾想邀宠还有些可能。
若皇帝离了宫,她们纵是有百般手段,也无可奈何。
白芙打开抽屉,看了眼零星几根发簪,还都是金包银的,并不值钱。
就算全卖了用来换银子,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她阖上抽屉,沉声道:“我得想办法递消息回去,让家中送些银钱过来。”
彩月:“可主子,上次您给侯府送信,信出去就没什么音讯……”
白芙睨了她一眼,“或是侯府没收到消息,又或是还在找人打点。”
“家里这两年也是入不敷出,想送银钱入宫,也要花时间筹。”
彩月不懂太多,还是老实点头:“奴婢再想想办法求人把信送出去。”
“去吧。”
等彩月走了,白芙解开脖子上挂的一块玉坠。
这是她最后的倚仗了。
这枚玉坠,是当年她住在宫里陪灵太妃时,皇帝送给她的见面礼。
也算是见证了她和皇帝幼时的那一小段情分。
上一世,她能这般受宠,这段青梅竹马的情分起了不小的作用。
如今皇上只是还没认出她是谁。
只要她有机会见到皇上,再不经意提起灵太妃和这枚玉坠。
她还有机会!
皇上是顾念旧情的,绝不会让她一直过着这般煎熬的日子!
白芙把玉坠捏在掌心,全身的力气似乎都集中在此处。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彩月出了门,满脸愁苦之意。
刚刚在里面,她不过是哄着自家主子,谁料主子还真让她去写信?
她们得罪了昭贵妃娘娘,在这宫里本来就不受待见。
有钱的时候尚且难叫人办事,没钱的时候更是寸步难行。
她一个小小宫女,没银子开路,谁愿意给她把信从宫里带去忠义侯府?!
主子竟还真让她去办。
她连明日能不能吃饱都不知道,哪里有能耐送信?!
偏彩月又不敢就这么回去,怕挨白芙的责罚。
她便只能悄悄坐在芳华宫角落里挨时间。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悄悄溜回去,把书信给藏在被子底下。
晚间睡觉又总觉不安,觉得留下书信就是留下罪证。
若有朝一日被主子发现了,怕难逃责罚,索性就偷偷烧了。
第二日,白芙梳妆时问道:“彩月,信送出去了吗?”
彩月低着头,心虚道:“回主子,都送出去了。”
白芙动作一顿,扭头深深的看了眼彩月。
彩月紧张的都忘了该怎么呼吸。
半晌,白芙才道:“送出去就好。不管怎么样,好歹也得让家里知道我的处境。”
“我自己折腾,把日子弄的这般艰难,倒是牵累了你。”
彩月连忙道:“奴婢自幼跟着主子长大,主子享福时奴婢也跟着享福,如今主子日子艰难,奴婢也该跟着一起,怎么能叫牵累?!”
“奴婢只盼着主子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不用再受人欺辱。”
白芙:“是吗?”
彩月瞪大眼睛,肯定道:“自然是真的!”
白芙盯着彩月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那就最好。”
若彩月背叛了她,就不能怪她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