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别墅的医疗设备齐全,医生和护士随时待命,孩子的一应日用品都买了。
所以,大嫂在家里分娩。
洛时安守在一旁,“妍妍,等你的腰不疼了,我们就回家。”
陆南湛直着身,坐姿一丝不苟。
他面无波动,不见半分喜怒,但幽邃的黑眸里,隐隐流露出不认同,“你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你自己知道,不要瞎折腾!”
洛清妍抚着纤细的腰肢,轻轻揉了揉,试图减缓疼痛,“可我心头狂跳,好像会有什么失去控制的事情发生。”若是应验,便说明大嫂和侄女不如大哥所说那般岁月静好。
陆南湛有眼力见,他抬手帮忙,缓缓捏了一下又一下。
洛时安见这两人如此亲昵,忍不住醋意大发,但转而想到大嫂和侄女的糟糕情况,他嘴唇动了又动,还是作罢。
默然半刻,他垂头,喉咙艰涩,“会……好转的。”
妹妹会好转。
大嫂和侄女亦然。
洛清妍黛眉蹙得更紧,“我应该回去的。”她头脑灵光,即便四哥躲躲闪闪,可她却嗅出了一丝丝不对劲。
陆南湛音色低沉,透着暗哑,极其富有磁性,又相当悦耳动听,“你不怕留下后遗症?”
医生说了,倘若一朝不注意,铁定会加重她的伤势。
往后,她更遭罪。
洛时安哽着声说道:“妍妍,相信大哥和大嫂暂时不会让你回家。”家里俨然乱作一团,不利于她休养。
窗外,滴滴答答。
雨势越来越大,怎么都止不住。
“我不怕后遗症,只怕……错过。”洛清妍从嗓子眼里努力地挤出这么一句话,她害怕错过良机,导致一切不可挽回。
洛时安双手背在身后,松了又攥紧,紧了又松开,他满腔悲恸,也满腔纠结。
一边是妹妹,另一边是大嫂和侄女。
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好像,无论他怎么抉择,都必定会让其中一方受到伤害。
而这,并不是他想看见的场景。
在剧烈的挣扎下,他压着声线说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这话是在告诉妹妹,也是在安慰自己。
洛清妍听言,尽管神情依然绷着,但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还没等她完全松懈下来,弹幕却直接给她沉重一击。
令她心如刀割。
【没事?怎么会没事?】
【谢思瑶陷入沉睡而不醒、其女儿一出生就是个死婴、洛景皓因悲伤过度突然吐血,这一桩桩一件件发生以后,导致揽月别墅的气氛沉闷且压抑。】
不醒、死婴、吐血……这明明不算陌生的词汇,但洛清妍似是不识字一般,她睁大眼看了一遍又一遍,仍旧不敢确认。
她不明白这算不算及时发现大嫂的异常。
毕竟,大嫂还留有一口气在。
并非一尸两命的粗暴下场。
可即便结果不算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四哥,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不是没事,而是出了大事,正因为如此,洛清妍更想回去。
“我若是在场,还有一线生机。”
或许,侄女能活过来。
陆南湛尽管不愿让洛清妍累着,但看出她流露出来的坚定,他明白自己根本劝不动她。
她很倔。
和他一样。
为此,他没有再发表意见。
洛时安清楚妹妹不是在说大话,又见她一副非要回家的架势,他软下心来,“你悠着点,别急,小心伤口……四哥开车,带你回家。”
陆南湛一步不离地跟在洛清妍身边,随她一起回到洛家。
在路上,洛清妍紧张、担忧。
她皱皱的小脸,活像是捏圆的面团,白白嫩嫩,却不算平整,有一道道折痕。
陆南湛沉眸看向前方,半句话也不说。
同一时间段,姜芷柔在作妖。
陆氏别墅空荡荡的,盘旋着诡异的气息。
陆斯年想要遣散所有人,但失败了。
佣人、园丁和管家直接听命于陆南湛,而非他的吩咐。
房间里,姜芷柔和陆斯年盘着双腿,面对面而坐。
“我不能罔顾你的想法,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终止……反正,哪怕是吃苦,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我既然跟定了你,便是无悔。”
姜芷柔让他用气运换取地下室的钥匙,他在迟疑,在犹豫。
但是,她却不能强行摁住他的头,让他答应。
这一桩交易不是单方面的买卖,需要双方自愿。
“只是可怜了孩子,一出生就要跟着我们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还没有精致的华贵衣服,但不要紧的,我们……重头再来就好。”
所谓重头再来,不过是敷衍。
亦是自欺欺人的谎话。
一旦陆南湛夺取陆氏的绝对权势,将他踢出股东大会,还把他轰出别墅,那么,他身无分文,俨然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更何况,商界多的是墙头草,明知他和陆南湛交恶,他们只会欺辱他、挖苦他、打压他,纯纯拿他当蝈蝈一样把玩和逗弄。
他即便反抗。
却只能越陷越深,难以站起来。
他好奇地问道:“可是,为什么不用你的气运?”偏偏要用他的。
姜芷柔脸色僵住。
早在预知梦中,她悲惨地发现自己早就没了气运。
然而,她却不好实话实说。
“不只是用你的,也用我的,还搭上了孩子的。”她暗戳戳扯谎,脸也不红,心也不跳,“我们一家人的命运就交在了你的手上,端看你如何选择。”
她是人。
是凡人。
她没有法术,却仗着梦里教她的方法,隔空取物。
但这会耗费大量的气运,也需要耗费她很多的心血和精力。
一个操作不当的话,会让她命丧当场。
过后,甚至会遭到反噬。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断然不会这么险中求富贵。
因为,即便求来了,也不见得有命享受。
但眼下,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陆斯年思虑颇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就……来吧。”
姜芷柔得了他的点头,她双手凌空挽了个花,似是结印,死死压制住他身后的闪闪金光,顺便一点点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