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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瓦剌败退,我军应当用大军出击,以解救被裹挟的百姓。”

“如今我军士气正是旺盛之时,当可以与瓦剌一战!”

在御前军事会议上,朱祁锐当着他皇兄和群臣的面,说出自己对攻防一战之后的下一步建议。

皇帝朱祁钰虽然也是想着来一个乘胜追击,不过他也是有着一些自己的顾虑。

“瓦剌人虽然败退,不过他们大军主力还在。”

“我大军若是出击,则必定是和他们在城外荒原之上来上几场野战。”

“我军多是步兵,而瓦剌人全是骑兵,接战一事多有不利于我。”

“只怕大军出城追击,反而会被瓦剌人所趁。”

朱祁钰不是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

他知道瓦剌人和明军的战斗力对比,也知道用步兵去追骑兵,这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武将第一人的石亨,和朱祁锐想法一样,都是想要带领人马前去追击瓦剌。

“瓦剌残暴不仁!”

“也先更是纵容手下杀我子民、抢我物资!”

“此刻我军上下,都憋着一股怒气。将士们渴望用贼寇鲜血,为我大明报仇雪耻!”

“臣也认为,应当追击瓦剌!”

虽然军方第一人的石亨也表态了,可是朱祁钰还是有些担心。

他担心明军若是野战不利,大好的局面就会为之而前功尽弃。

“可是这京师也是需要大将坐镇,当由哪位将军带兵前去追击?”

其实朱祁钰的担心,也代表一部分朝臣的看法。

在明军三十万大军兵败土木堡之后,京师攻防一战的胜利,实属来之不易。

若是贸然出击,唯恐被瓦剌铁骑所乘。

如此则是好不容易才取的大好的局面,又将会变得被动起来。

当然朱祁钰还有一个担忧,这个担忧和南宋皇帝赵构一样。

打败了,朝廷局面陷入被动。

打胜了,如果以前的皇帝回来,新君又该如何自处?

朱祁钰的这些担心,其实现在他的角度来讲,还是很有必要的。

朱祁钰是新君初立,他执政的合法性,就是来自于他统帅明军,击败了瓦剌对京师的围攻。

要是瓦剌人在野战中击败了前去追击的明军,他们又可能再一次兵临京师城下。

到了那个时候,朱祁钰可就没办法给臣民以交代和解释。

而明军要是在野战中大胜了瓦剌,朱祁钰也是可能面临进退两难的局面。

万一瓦剌人要是为了达成求和,而把太上皇朱祁镇给放了回来,朱祁钰也就麻烦大了!

迎回太上皇,则朱祁钰的帝位可能不保。

朱祁镇可是当了十四年的大明天子,满朝文武都是他的旧臣。

朱祁钰还没有盲目自信到,认为自己只是坐了两三个月的龙椅,就可以高枕无忧。

要是不迎回太上皇,一顶冷血残酷的帽子,就会向着他冦了下来。

唐太宗李世民杀兄逼父后,虽然有文治武功的贞观之治,可是后人不也一样时不时的质疑他吗?

当然,朱祁钰也是动过杀心,想要送他皇兄去见列祖列宗。

只不过朱祁钰不是李世民,他没有那么狠的心肠,也没有他那样庞大的势力。

最重要的一点,朱祁钰不是李世民。

既没有他的铁血手腕,也没有一个可以帮他干脏活的尉迟敬德。

见到朱祁钰脸上犹豫不决,朱祁锐决定趁热打铁。

“皇兄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到,臣民对于天子都是爱戴的。”

“若是此时皇兄以大军出征,而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百姓必定更加感念皇兄的好。”

朱祁锐的话,说的很有技巧。

他没有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说什么民族大义,而是从朱祁钰的角度来思考事情。

朱祁钰如今的根基并不深,满朝文武都是他哥哥留下来旧臣。

这个时候的朱祁钰,只有更多的积累政绩,才能让天下臣民归心于他。

总领军事的于谦,也站了出来。

“根据我军夜不收回报,京畿附近还有不少瓦剌乱军横冲直撞。”

“若是任由他们横行乡里,则京畿重地局势将会为之糜烂,百姓将会流离失所。”

“我军当以仁义之师,出大兵而解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石亨等武将听到于谦这么一说,都是两眼放光。

在一众武将看来,如今瓦剌已经是一心只想着快点回到塞外老家。

说瓦剌人此刻是惶惶不可终日,也是可以的

武将们认为,当乘着这个瓦剌军心不稳的时候,一战而成军功。

“不过我军多是步卒,且他们大多只是临时征招,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若是全军出击,万一大败之下,则先前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

于谦又说了几句话,可以听出他其中担心之处。

这下子,群臣都是愕然,不知道于谦到底是拿的什么主意。

“末将,不明白于尚书的意思?”

“按照于尚书之前的话,我军当出城追击敌人。”

“然而按照于尚书你后面的话来看,我军似乎又不能外出追击。”

“如此,岂不是自相矛盾之说?”

石亨作为武将之首,他代表着一众武将说话。

而石亨说完后,一众武将都是纷纷点头,显得石亨的话深得人心。

有几个年青的,渴望建功立业的将领,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仿佛随时就要出来附和石亨之言。

然而他们也只是脸上表情,却是没有采取实际的行动。

于谦在土木堡大败后,以铁血手段,带领明朝取得京师攻防一战的绝地反击。

此刻的于谦,正是在朝野之间威望最重的时候。

一众将领都是对他尊崇有加、心悦诚服,故而武将们虽然心中疑惑,然而却也不敢造次。

于谦,把武将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我军当然是要出兵追击瓦剌贼寇,以解救被贼寇所俘虏的我朝百姓。”

“然而在这出兵一事上,还是要慎之又慎。”

“微臣以为,当选能征善战之将,统帅精锐士卒出城追击瓦剌。”

“至于京师大军,还是需要巩固城防为重,避免瓦剌人去而复返。”

“这次负责追击的军队,还需要集中全军马匹,如此则我以骑兵对贼寇骑兵。”

随着于谦说完,一旁的吏部尚书王直,也是拱手出列。

“京师之胜来之不易,当以小心谨慎为上。”

“臣附议于谦谋国之言!”

内阁首辅陈循,也是缓缓站起身来。

“微臣附议王、于两位尚书之言。”

“我军精锐陷于土木堡,如今京营战力虽然可据城自守,然而毕竟野战无力。”

“所以只能以小股精锐追击瓦剌,而不能做出全军出击之事。”

“土木堡大败的前车之鉴尤在,目下还是应该以稳妥为重。”

吏部尚书王直,户部尚书陈循,他们都是赞同小规模的追击瓦剌建议。

朱祁钰懂得什么叫做“人心所向”。

他才刚刚当上皇帝,还需要由这些位高权重的重臣,来辅佐他稳固帝位。

朱祁钰也渴望建立功勋,他知道他需要用这些功勋,来证明他比朱祁镇强,他比朱祁镇更适合当皇帝。

就这样,经过一番商议后,追击的战略定了下来。

“大的方向谈好了,那么接着说说细节方面吧。”

“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

端坐在御座之上的朱祁钰,又定下了接下来会议的主题。

“我军将领,能征善战之辈大多陨落在了土木堡一战中。”

于谦说起明军现状。土木堡始终是一道迈不过的坎。

“京师众将,唯有石亨、范广久在边关。此二人,知军事而通战阵。”

“臣以为,当以石亨、范广为将,统帅京营的精锐骑兵而出城追击瓦剌。”

于谦当仁不让,向着龙椅之上的朱祁钰,举荐了他认为合适的武将人选。

“石亨、范广两位我军大将,确实可以担当此次追击瓦剌大任。”

“不过宣府杨洪,也是国之老将。”

“如今正是国家的用人之际,岂可让杨洪坐在宣府城中看热闹?”

朱祁锐出来,接过了于谦的话。

“如此,就如朕弟所言。”

“朕当下旨给到宣府,让杨洪带着他麾下两万宣府军马,南下京畿之地助阵!”

朱祁钰也不犹豫,直接来了个一锤定音。

调杨洪回京,群臣都是没有意见。

毕竟,杨洪可是和石亨齐名的勇将。

明军另外一个重要将领孙镗,为了一雪前耻,也是主动站出来请缨。

“启奏陛下,石、杨两位将军乃是我朝擎天巨柱,末将不愿让两位将军专美于前。”

“还请陛下允许,让末将也带兵前往清剿瓦剌余孽!”

朱祁钰见到孙镗如此意气风发,心中也是大喜过望。

“孙将军求战心切,朕自当成人之美!”

朱祁钰说这话,算是准了孙镗所请。

只不过朱祁钰原本兴高采烈的神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只是在片刻过后,她的神色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见到皇帝如此,老臣王直起身奏问:“陛下,何故如此神伤?”

朱祁钰叹息一声:“朕是在为居庸关所担心!”

“本来居庸关以不到两万之军,在面对如狼似虎的蒙古阿剌知院三万大军,已经是勉强维持。”

“如今也先又领着数万大军北上居庸关,则我军定会腹背受敌。”

“要是居庸关一旦落入敌寇手中,则我天险将会丢失于人,我朝将会面临进退失据!”

朱祁钰这话,给原本一派热烈的群臣,泼下了一盆冷水。

如同朱祁钰所言,居庸关要是一旦陷落于瓦剌手中,则明朝将会陷入不利局面。

瓦剌人一旦占领了居庸关,则可以切断宣府和京师的联系。

那个时候的宣府,则会成为真正的孤悬于外,城破之日也就不远矣!

还有就是,瓦剌人随时可以通过居庸关南下京师,明朝就会不胜其扰。

“皇兄,臣弟愿前去居庸关,助罗通一臂之力!”

朱祁锐,站了出来。

谁知道他话音刚一落地,就听见老臣王直出来反驳。

“邺王殿下乃是天子贵胄,岂可轻易赴险?”

“老臣说句诛心之言,要是殿下被瓦剌所害,将会对我大明军心打击甚重!”

“就算朝廷要派人前去居庸关协防,也必须是指派一员能战之将。”

“殿下少有战阵经验,非是合适人选!”

对于王直阻拦朱祁锐的话,其中含义非是只有一个。

朱祁锐是亲王,要是他被瓦剌或俘或杀,确实可以影响明军士气。

朱祁锐虽然也上了几次战场,可是毕竟还是稍微显得经验不足。

还有一个原因,王直这是在防范朱祁锐。

按照明朝过往惯例,亲王成年后需要就藩,不得参与朝中军国大事。

正是出于对藩王的防范,所以王直才不打算让朱祁锐破了规矩、开了先例。

朱祁锐心思何其细腻,他自然明白王直的担忧。

“孤有和兵部项侍郎一起,巡视宣府、大同之行。”

“京师攻防一战中,也是曾经和我大明将士一起上阵杀敌过的。”

“老尚书,莫不以为当初孤取的两颗敌寇首级,乃是他人操刀?”

朱祁钰这般说法,乃是用事实打脸王直。

朱祁锐说完这话后,武将们都是不自觉点头,表示对他的认同。

毕竟朱祁锐在京师城下一战中的表现,也是为朝臣们所有目共睹的。

“太祖起兵于微末凡尘,经无数大战、恶战,方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太宗五次统帅大军出塞,自斡难河耀武扬威而还。永乐五征灭强敌,随后方有仁宣之治。”

“我朝立国、存国之艰难,祖宗尤不辞刀光剑影,我等朱家子孙又怎能龟缩在这城墙之内?”

朱祁锐这是祭出太祖朱元璋和太宗朱棣的威名,来压制王直。

“还有就是,孤和罗通在居庸关下相见恨晚。孤知他才华,他知孤忠义。”

“罗通起复于微末之臣,若是另有大将前往,只怕是各有不服。”

“紫荆关孙祥和曹泰不和,导致关城陷落于瓦剌旧事,可是朝廷之警!”

朱祁锐这一次,也是可以说是威逼利诱。

见到王直一脸铁青,内阁首辅陈循连忙对着朱祁锐和王直一礼,然后出来圆场。

“殿下和老尚书,只是见解不同,然而都是为了家国。切不可心生龌龊,毁了和气之道!”

朱祁锐哈哈大笑,对着王直虚作一揖。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尚书乃是我朝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孤不敢有半点怠慢之心。”

朱祁锐又对着陈循虚礼。

“老尚书和孤,只是就事论事,怎会心中记恨?”

“陈阁老,你这可就是杞人忧天了!”

王直本来被朱祁锐反驳得哑口无言,心中难免也是有些不快。

不过他在看到朱祁锐给自己台阶下后,也是顾全了大家的脸面。

王直佯装恼怒的对着陈循一瞪,口中也是说出一些顾全大局的话来。

“芳洲,你是多虑了!”

“老朽和邺王殿下只不过是意见相左,然而都是为了江山社稷。”

“我们只会求同存异,断不会作小气性子。”

王直这是为了显示和陈循的亲切,所以用了他的字“芳洲”来称呼他。

陈循一听,心里不由得暗骂起来。

我好心好意的出来劝架,结果你们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如此行径,岂不是把我给弄成了小心眼的人?

不过陈循心中虽然咒骂,脸上却是笑容洋溢。

“如此,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陈循刚吃了一亏,他也决定弥补回来。

“罗通本是犯官起复,朝廷若是指派大将前往,必然会影响他对居庸关守军的掌控之力。”

“在下看来,邺王殿下之策可行。”

“殿下前次从居庸关回京以后,不是还带着罗通绘制地图之法回来吗?”

“如此相识相知,必能同心合力!”

陈循嘴上说的一本正经,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着一把自己的小算盘。

陈循这个内阁首辅,其实权柄并不重。

论资历名望,吏部尚书王直和礼部尚书胡濙,都远在陈循之上。

随着京师攻防一战的胜利,统帅明军的于谦、石亨,如今也是位在陈循之上。

就连内阁里面,次辅高谷也是位列尚书、掌管着工部。

陈循在内阁里面,也不是占据全面的优势。

陈循这个内阁首辅,看似风光无限。

然而真要仔细算起来,他只能算得上是群臣之中的第五号人物。

这种憋屈,对于权利欲望十分强烈的陈循来说,简直就是如鲠在喉!

陈循急需要提升自己的权柄,进而提升内阁在朝政上面的话语权。

眼下朱祁锐自请前往居庸关协助处理军务,对于陈循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通过附议朱祁锐的话,陈循可以拉近了朱祁锐的关系,乃至于后面结成攻守同盟。

而罗通这个人,本就是陈循的江西同乡。

当初王直反对启用罗通的时候,陈循可是帮着罗通说了不少好话的。

陈循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投之以桃,罗通必定会报之以李。

当然陈循也是看出朝臣对罗通多有不屑一顾,所以才更加想要拉拢罗通。

因为罗通想要在京师官场立足,陈循无疑是他最好的政治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