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侍读江渊此刻刚回到自家府中,因为最近事务繁忙,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我有心上阵杀敌!”
这是江渊回到家中的第一句话。
江渊的夫人一听后,顿时就傻了眼。
她一边哭一边骂。
“老死鬼,要你去逞什么英雄好汉?姓于的不要命了,难道你也不要命了么?”
“那京师外头的军营之中,又岂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该去的?”
“如今京师九门已然落锁,瓦剌大军也已是兵临城下。这兵荒马乱的,到时候你逃都没地方!”
江渊怒吼:“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军国大事?你可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这一战赢了,则我的官职立刻便能再更进一步!”
“到了那个时候,我江渊便会光宗耀祖,就连你也跟着沾光!”
“说不得朝廷感念我的舍生忘死,就会给你一个诰命,这又有何不好?”
江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到。
“我才不要什么诰命!”
“夫君你活到现在,可曾见过打仗是什么样子的么?”
“战场之上凶险无比,流矢飞箭到处都是。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子可如何是好?”
江渊听她夫人越说越不吉利,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之下,江渊不由提高了音量。
“夫人呐,你这是在咒我呐!”
“你仔细想一想,那于谦都敢做的事,我江渊又为何做不得?”
“我在这里说一句诛心之言,别看于谦他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焉知他心里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想法?”
“虽说你夫君我是文官,可也只是在大军身后而已,又不用当真上阵。”
“在前面冲杀的自然有石亨、孙镗他们那些武将,我又有何可惧!”
江夫人见她夫君执意如此,也知道不能在扭转他的心意。
不过对于自己夫君的担心,还是让她不由得垂泪。
“老爷,我一妇道人家本不该插言军国大事,可我也是挂念着你的安危啊!”
“到了城外军营之中,可是吃不好睡不好。”
“我听别人说,在大军营地之中,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睡的也是草榻帐篷。”
“老爷你一向娇生惯养,几时又吃过这种苦?”
“依我看来,不如把家里会武艺的家丁叫上一些,让他们贴身保护着你。”
“如此一来,我母子也好安心!”
江渊听了这话,倒也是不再说什么了。
战场之上毕竟凶险,谁人又当真不怕?
江渊觉得自己多带一些人,哪怕是壮胆,也是好的。
……
几个镇守西直门军官,此刻正如同往常一样的巡逻。
如今正是战时,大军的防守正是异常的严格。
突然,正在哨楼上执勤的哨兵,远远见到西南方向有人马前来。
哨兵一个激灵,立刻拔出令旗用力挥舞。
“前方有警,全军戒备!”
随着了望哨兵号令一下,军营辕门两侧各有十面牛皮大鼓铿然作响。
至于军营之中,也是牛角号齐鸣,轰然响成一片。
驻守西直门外的都督高礼、毛福寿,立刻齐集本部人马,作出准备迎战的姿态。
“来人,速速上报!”
高礼一面让一个亲兵入城通报,一面就带着其余全部亲兵赶赴辕门。
来到辕门处一瞧,高礼只看到远处烟尘翻腾,人声鼎沸。
对面来人有数百人,而且都是椎辫左衽的胡人装束。
高礼见敌人来的不多,人马行进得也不快,似乎不像是进攻的。
心中犹豫不决的高礼,不由得又让人前去通报。
镇守西直门的主将右都督刘聚、都督佥事孙镗,此刻正在陪着朱祁锐和江渊一起在军中巡视。
听了高礼派人前来通报后,朱祁锐也不由得心中觉得奇怪。
“这瓦剌人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们认为只需要几百人,就可以在我西直门下横冲直撞?”
江渊也是听说了前几次的恶战,他不信瓦剌人到了现在还如此托大。
“依下官所见,在敌情未明之下,我大营一面戒备,同时再派出夜不收四面打探。”
初次上战场的江渊,可是十分的谨慎。
江渊之言在理,刘聚也是唤过一个将领,让他前去夜不收那里下令。
朱祁锐等人抵达辕门的时候,对面瓦剌人也刚好到了门外不远处。
朱祁锐见到瓦剌人如此明目张胆,视明军大营如无物,立刻立刻挥旗下令。
“弓箭手上前,放箭!”
得令的弓箭手们立刻上前,依靠拒马后就是弯弓搭箭。
随着弓弦声大作,一时间万箭齐发。
瓦剌骑士躲闪不及之下,打头排的不少人中箭后摔下马去。
朱祁锐见状大喜,就又要命令再来一次齐射。
突然,江渊猛然猛然一拉朱祁锐的衣角,对着他小声说到。
“殿下,你看那瓦剌人中打头的两人,从衣着看来,好像是我汉家子民?”
朱祁锐大吃一惊,他奇怪的问到:“怎么可能?”
“难不成瓦剌也学当年蒙古人,用我汉家俘虏为前驱,让我军投鼠忌器?”
朱祁锐一边说着,一边就仔细查看起前方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瓦特人中却是传来一个男子的高喊。
“对面休要放箭,我乃是大明指挥通译岳谦,身边之人乃是通译张官保。”
随着瓦剌阵中传来汉话,一众弓箭手都是停了下来,他们在等待命令。
突然,对面又有话传来。
“我二人奉了太上皇诏令,前来送书信入城给皇上、太后和群臣。”
“还请前方兄弟打开路障,好让我两人入城。”
朱祁锐身旁的高礼听得明白,他一时倒有些瞠目结舌。
高礼捅了一下身边的毛福寿,问到:“岳谦、张官保?你可认识他们吗?”
毛福寿皱眉,谨慎的回答:“只是听过这两个名字,却是没见过本人。”
高礼又对着朱祁锐一拜,然后才问到。
“当初正是这个岳谦,从瓦剌带回了太上皇让今上登基的召令。”
“想来殿下对于这个岳谦是见过的,还请殿下细看,免得误伤才是。”
一旁的江渊上前一步插话。
“对面来人虽然是人像模糊,不过倒是有几分岳谦的模样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