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苏椒椒已经启动了车子,但还是把车窗摇了半截下来。
苏厚礼还是衣冠楚楚,言行举止却再无往日神采飞扬,眉眼间平添了几分憔悴,相由心生,他的憔悴不是来自工作,而是来自生活。
衣冠楚楚也罢,憔悴也罢,她对苏厚礼已经没有亲情了,这个人在她最难的时候,弃她而去,去养高美凤的女儿,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我跟你妈妈虽然离了婚,但我还是你爸爸,我希望咱们能常来常往。”苏厚礼知道女儿恨她,试图挽回,“我知道我做错了事,希望你能原谅我。”
没离婚的时候,他嫌弃苏椒椒是个女孩,但离婚后,他给高美凤养孩子的时候,他才觉得,别人的孩子是养不熟的。
上次徐玉香来住的时候,为了躲避小区的大狗,摔倒在地,小腿骨折,不能走动。
高美凤和薛雨欣管都不管,甚至薛雨欣还提出让他带着徐玉香去阁楼上住,不要打扰她和她妈妈的正常生活。
他听了,心里直发凉。
万一以后他老了,也遇到这样的情况,薛雨欣说不定都不会管他。
如果是陈桂兰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衣不解带地照顾徐玉香,都不用他操心的。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悔恨得直撞墙,他鬼迷心窍了跟陈桂兰离婚,鬼迷心窍了给别人养孩子。
他自己有女儿,却不能时时相见。
“爸爸,如果你不愿意负责我这个订单,你只管去跟康总说,让她换人。”苏椒椒不接他的话茬,“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想,我们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聊。”
“椒椒,爸爸知道错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苏厚礼趴在车窗上,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再怎么着,我也是你爸爸,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现在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了?”苏椒椒冷冷看着他,“当初我上高中,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给高美凤的女儿交学费,我没有钱吃饭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椒椒,爸爸对不起你……”苏厚礼听的心如刀割,“爸爸不是不管你,而是觉得把村里的房子和地留给了你,所以……”
“你是把房子和地留给了我,但其中的缘由,你心里清楚,我和我妈妈心里也清楚。”苏椒椒不想跟苏厚礼掰扯房子和地的事,“如果你做的那些事,道个歉就能原谅的话,那么我和我妈妈当初受的苦,就是活该,换一句话来说,如果你现在家庭幸福,你压根就不会想起我们,对不对?”
苏厚礼的悔恨是来自他现有家庭过得不幸福,而不是真正愧疚对她和陈桂兰曾经的伤害。
说来说去,他依然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这样的爸爸,她不要。
“……”苏厚礼无言以对,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驱车离去,留给他一个绝尘的背影。
“怎么,看见女儿出息了,后悔了?”高美凤站在苏厚礼身后,冷讽道,“要是后悔,你尽管去找她们,说不定还能吃点残羹剩菜。”
“你简直是有病!”苏厚礼瞪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进了车间。
“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高美凤毫不示弱,他见了他女儿整个人都变了,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这要是让薛雨欣知道了,指不定会有多伤心。
就因为薛雨欣不是他的孩子,他就对薛雨欣爱搭不理的,搞得好像是她们母女欠他的一样。
想当初,是他上赶着跟她结婚的,还说什么要对薛雨欣跟亲生女儿一样的照顾,呸!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不得!
苏椒椒回到家的时候,陈桂兰正跟丁美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见苏椒椒回来,丁美大呼小叫地站起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椒椒,你一年没回来了,是不是把我们都忘记了?”
“哪有,这不是回来了嘛!”苏椒椒见了丁美也很高兴,挨着她坐下,“厂里放假了吗?”
“你不做订单了,我们也没活做了,早早放假了。”丁美化了淡妆,肤色比之前白了许多,人也变得好看了,她握住苏椒椒嫩葱般的手不放,“刚才我还跟你妈妈说,我们都想你了,我一听说你回来,就立刻跑过来看你。”
“我也想你们了。”苏椒椒笑道,“等空了,我就去厂里看你们。”
“椒椒,你现在只做针织,不做皮衣了吗?”丁美还希望跟苏椒椒再次合作。
人都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在她最难的时候,是苏椒椒施以援手,她才能撑到今天。
“大概率不做了,现在皮衣销售不如往年了。“苏椒椒知道现在市场上还有卖皮衣的,而且卖得也还可以,但皮衣风口已过,也是事实,“丁姐,你明年有什么打算?”
“之前的老客户陆续回来找我,我就先接一些订单做着,毕竟厂里的人也是要吃饭的。”丁美知道苏椒椒在墨城做牛仔裤的事,又道,“实在不行,我就把皮革缝纫机都换成平步缝纫机,专门做牛仔裤,我看大街小巷的人都在穿牛仔裤。”
她和刘明常玉琴他们聊天,经常会聊到苏椒椒。
刘明说,跟着苏椒椒走就对了,说苏椒椒毕竟在帝都有店铺,她肯定知道什么好卖不好卖。
丁美觉得也是。
“丁姐你要是做牛仔裤,咱们肯定会再次合作,因为我的牛仔裤是常年做的,只是牛仔裤有水洗的工序,涉及到污水处理,只要把这点解决了,就没问题。”苏椒椒不会劝丁美转型,但丁美自己愿意转型,她也会给个建议。
毕竟宝塔镇做牛仔裤已经形成规模,有专门的水洗厂,胶县城没有水洗厂,就得丁美自己解决。
“这个我知道,我要是做的话,相关手续我肯定要去申请的。”丁美做了好几年皮衣,也倦了,她知道,要想有源源不断的订单,还得做针织服装。
人家齐美佳丽服装厂常年有各种订单接,她只能接皮衣,而且现在的皮衣单子越来越少,不转型不行了。
“那就没问题。”苏椒椒相信丁美的实力,“针织服装最大的优点就是市场受众广,就像卫衣,衬衣,牛仔裤什么的,是大家日常穿着比较常见的,跟皮衣不一样,皮衣带着点奢侈品的味道。”
要是丁梅转型成功,她就把牛仔裤的部分订单放在丁美的纳特斯做,削弱一下对启发服装厂的依赖性。
“是的,今年皮衣比往年卖的慢了。”陈桂兰深有感触,“今年幸亏做的少,要不然,现在哪能卖完了,剩下那十几件,我就放在店里,慢慢卖。”
“已经很不错了。”丁美笑了笑,看了看苏椒椒,又道,“椒椒,我今天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要问你……”
“你不用问她,我不同意。”陈桂兰忙打断丁美的话,“我这个年纪了,就自己过了,没有别的心思了。”
“丁姐,对方是个什么人?”苏椒椒会意,她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一直没问陈桂兰,主要是她觉得她妈妈没有流露出再婚的打算,当女儿的也不好问。
如果陈桂兰有这方面的意愿,她绝对不阻拦。
她也希望她妈妈有人陪伴,前提是,这个人得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