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些愣头青们偏偏还个个生猛!初生牛犊不怕虎!三五人一支枪,就敢从城南偷到城北!管你是谁的地界儿!我看上了就是我的!我想偷哪家就偷哪家!我想抢哪个就抢哪个!
这群人最难缠!三五成行,拉帮结派!
比如东北的乔四,京城的白宝山,天京的禹作敏,秦川的魏振海,商都的宋留根,晋城的李满林.....
多是八十年代初这个时候开始露头,经过一轮轮的社会淘汰,最终成为一代悍匪或雄霸一方。
“我已经在道上发出悬赏了,也知会了他们,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江湖追杀令,和谐社会,哪有什么江湖追杀令!
不过是道上朋友愿意卖个面子罢了!
至于有没有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是新人,想要撬锁,也是要技术的,而想要销赃,是要渠道的,黑市,废品站,路边摊......只要敢卖,这些就都逃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不是所有的悍匪盗贼都像是白宝山那样,打一枪换一炮,今天在河北作案,晚上就坐着火车回到京城,自此销声匿迹,一年后再作案又换到了边疆,全国流窜,做事小心谨慎......
......
韩家胡同,
左春生哼着小曲儿,出了院儿,想起刚才那奶白的雪子,让人回味无穷,走在胡同里感觉浑身轻松。
“还是越熟越有味儿啊!”
身上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皮毛的黑色真皮大衣,又舒服又拉风,走在路上感觉跟港剧里的明星一样。
刚洗完澡,穿身上也不觉得冷,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手上的黑色手表也是越看越喜欢,一看就是洋货,他是从来没见过有人戴,估计不便宜。
“幸好老子眼疾手快!要不就让王闯那小子抢了先!冯老头还想50块钱给收了,他娘的当老子是傻子嘛!老子留着也不卖!”
“唉!这人啊!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哦——”
左春生得意地想着,心里美滋滋儿!
大年三十那天,本来只是几个朋友一块儿喝酒的时候,聊到一半儿听人吹他们小区有户人家多有钱多有钱,开得车几十万,比领导的就好,他就懂了心思。
恰巧过年了连抽大前门的钱都没有了,抱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想法,想着劫富济贫,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谁知道还真让他们碰到两家狗大户!
而且过程轻松的让人匪夷所思,一路畅通无阻,撬开门后,大摇大摆的搬家,中途没一个拦着,也没人回来。
光是搜出来的现金就让兄弟六个兜给装满了!
“合作社食品真多,硬币财富却每日得一个,下了课幻想多多......”
用不标准的粤语,哼着蔡国权的《童年》,从兜里摸出一根高级滤嘴的香烟,撸了撸毛皮大衣袖子,给自己点上。
享受地吸了一口!沉醉地不得了!
万宝路的烟,他只拿了一盒,下手慢,其他都被抢走了,想着待会儿见面得再讨要两盒,要不太吃亏了。
“可惜了!那家有个保险柜!要不是没带合适的工具,非得给他撬开,里边指定有好东西!下回得再去看看!”
左春生懊悔地想着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
“堵住他!”“别让他跑了!”“堵住这小子!”......
这时候,巷子口两头突然呜呜泱泱出现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像左春生冲来!
左春生见势不妙,扭头就跑,几乎是多年挨打的形成的肌肉记忆,可是一转身发现身后的人更多,而且距离更近!
看到那么多人冲自己跑来,紧张地冷汗直冒,打量四周,想要找出生路,可最后发现这地形简直插翅难逃!
“你跑什么?”
方源坡着脚,一瘸一拐,来到左春生跟前。
此时的他凶神恶煞,眼神阴翳,完全没了在陈泽面前的恭敬。
“我我我我——我没跑啊!”
被几百号人堵在胡同里,还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左春生这小子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害怕地瑟瑟发抖!
贴在墙角,浑身哆嗦,骨头都是软的,站不起身,直不起腰,只有嘴还有点硬!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方源弯着腰捏着左春生的下巴,将他的下巴抬起来,笑咪咪着问他。
“不...不知道!”左春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有人说,你前天下午在他们店里典当了一块儿黑色的手表。”方源像是真跟他解释一样,娓娓道来,说到一半,惊讶地看向左春生的左胳膊,
“哟!原来在这儿啊!这不是巧了吗?”
左春生左手被方源轻轻地拿起来,整张手止不住颤抖,害怕地眼泪止不住流。
“你说说为什么在你这儿?”方源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我...我不知道!”左春生哆嗦地说道。
“不知道?”
面对方源的质问,左春生似乎也觉得刚才的理由说不过去,又哆哆嗦嗦加了了一句:
“我捡的!我...我就在...就在当铺口捡的,不...不知道是谁丢的。”
“捡的?不知道是谁丢的?你倒是很会捡啊!再去给老子捡一块儿看看!还有这身上的熊皮大衣,你踏马去哪儿给我捡的?熊身上?豁!这烟你踏马还抽上啦?!!”
方源的声音由低到高,声音由温柔到暴怒!
“你踏马真该死啊!”
“你踏马当老子是瞎子吗?”
看着自己都没怎么抽过的好烟,被这孙子霍霍了半盒,方源气得一巴掌扇在了左春生脸上!
扇完一巴掌还不解气,丢下拐杖,左右开弓!
一直把左春生的脸打成猪头!
左春生蜷缩在角落里,肿着脸,哭得稀里哗啦!
“玛德!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否则......”
方源警告道。
左春生连连点头,看到对方那么多人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惹上硬茬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十五六就在街头混的他知道,这种情况,能保住一只手就很不错了,他现在想的是希望对方遵纪守法把他送到公安局,让警察蜀黍审判他!
“大年初二那天早上,我和王闯......先是撬开了四楼的那家发现不是......”
“你们一共几个人?”
“六个!”
“都谁?”
“我,王闯,高辛.......”
“你说的这些人都住哪?都一五一十地写出来,经常去的地方也写出来,别给我耍心眼子,我会挨家挨户了找,要是跑了一个,我拿你是问!”
左春生老老实实将至爱亲朋,手足兄弟们都交代了出去,连平时一块儿逛的录像厅,常去的暗门也都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
就差平时穿什么裤衩,喜欢什么女人,有什么邪门的癖好没说了。
东棉花胡同,中戏附近某大院,
高辛正在家和家人吃饭,饭桌上二哥家的侄子上蹿下跳讨人厌却还得母亲欢喜,大嫂又在那儿唧唧歪歪,说大哥今年跑货挣了多少外快,话里话外阴阳怪气......
不过,这次他没有摔筷子,也没有发脾气,只是看着嫂子如跳梁小丑一般表演。
屋里放着的两万三千块钱是他的底气。
当时偷东西的时候,没人注意那块翡翠手镯,他趁人不备眼疾手快塞进了自己兜里。
他们院子以前有个老邻居,懂古玩,他小时候跟着学了一些精细,虽然还没学到多少东西,那几年老头没扛过去就死了,但多少还是懂一些。
进屋翻箱倒柜的时候,他看到手镯的第一眼就知道那镯子不便宜,于是赶紧揣进兜里!事后小心翼翼去到琉璃厂找了个老外把东西给卖了,连吹带骗卖了两万块钱!
他知道肯定当便宜了,但是可惜没有渠道,要是去他知道几家典当行处理,免不了让人发现不对!
“一群蠢货,连什么值钱都不知道,还做小偷!”
几个发小里面他从小学习最好,也一直很看不起其他几个兄弟,觉得他们都是目光短浅之人,没什么出息。
他其实也劝兄弟几个,销赃的时候小心点,能在家里放几万块钱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小心让人找上门,可是几人都不在意,最蠢的还是左春明那个蠢货,偷了个手表生怕人不知道,到哪儿都带着,见人还要吹上几句,炫耀几遍。
这也给高辛提了个醒,下次再有同样的买卖,绝对不能再叫这个蠢货,迟早要坏事!、
不过,高辛自己其实也没觉得失主会找上自己,他现在想的是怎么处理手里的一大笔钱。
和其他兄弟几个拿到钱立马挥霍不同,他十分小心,也有不同的想法!知道钱是会花完的!
听着嫂子的絮絮叨叨,他心中很是不耐烦,好在他这两天他已经物色好了一栋院子,价格已经商议得差不多,过几天就能搬出去!
“等买了院子,剩下的钱就先存着,一半用来收古董,一半用来租商铺!”
有钱人最喜欢古董,古董这东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贵,这是邻居老头以前跟他说的。
至于商铺,做买卖的越来越多,做买卖可能会亏本儿,但一铺养三代,商铺肯定不会亏!
自己换点钱打通关系从街道手里租几间商铺,然后再转租出去,当一个二房东,赚差价,等钱攒的差不多了,政策放开了,再把商铺买下,自己做房东收租金......
“听说南边已经有人自己买地开发房子,不知道京城什么时候放开......”
就在高辛琢磨钱怎么花,怎么做到钱生钱的时候,房门被推开,闯进来几名身穿绿衣红领章警服,戴警帽的警察!
然后不由分说,将高辛带走,并且从搜出了高达两万三千元的赃款!
高辛则在大院众人的围观下,被带上了警车!而他心中刚计划好的发财大梦,也在手铐戴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
“三哥,这钱真不用,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方源将桌子上的推了回去!
“拿着吧,这钱是我让给的!”坐在一旁的陈泽说道,“不只是你们,参与的兄弟们,都有份儿,就当是请弟兄们吃饭了!”
江湖追杀令当然是要有赏金的,只要是能提供信息的,都能参与瓜分3万补贴!
能抓住凶手的,还另外有赏钱!
“大哥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这大过年的,手底下兄弟也不容易,你带着一帮子人满京城跑,我和大哥要是一分钱不出,也说不过去!”
李肖在烟灰缸边上弹了弹烟灰说道。
“不是,大哥,三哥,你们这些年没少帮我......我这建筑公司能开起来,招到这么多人,也是多亏了大哥三哥你们帮忙........”
方源说的都是真心话,要是没有大哥三哥的支持,他的建筑公司不可能才不到一年,就扩张到三百人,生意不断,活干不完!
方源还想说什么,陈泽打断道,
“行啦!说那么干嘛?又生分啦!公司生意红火,是你们服务好,跟我没关系,钱你就收着,不能坏了规矩!我还不差你这点钱,回去带兄弟去大饭馆吃顿好的,好好补偿一下,一人再发点奖金,过个好年,这几年日子不好过,大家都不容易,你大方点,不够的我帮你补!”
“哎哎哎!行!大哥,我知道了!”方源不再说话,乖乖把桌子上的钱塞进怀里。
送走了方源,之后又见了几个人,喝了一下午的茶,抽了一上午的烟,散了一天的财,大年初二两家被盗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钱都追回来了,除了被那几个小子挥霍掉的千把块钱,剩下的一万多块钱都追回来了!
不过账不是这么算的,如果算上为了处理这件事在黑白两道散出去酒水钱,那么加上追回来的赃款,也还又赔了三万多!
当然,如果让陈泽选择,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一个警告!
八三严打虽然还没开始,但价值数万金额的盗窃,也足够够得上死刑了!少说也是个无期!
陈泽没有在乎素不相识的六个人的命运,甚至没有问那几个人叫什么,只是心疼自己的帝王绿翡翠镯子!
他娘被某个孙子区区两万块钱卖给捡漏的老外,再也追不回来了!
其他东西虽然追回来了,但价值最大的可以说就是这个镯子了!再过几十年少说也能上拍卖行,卖到一两千万,即使是现在只要带出国门,拿到港城,也会有大把识货的人愿意出二三十万港元的高价收购!
可惜了!便宜一个不知名的外国佬!
“算了!就当是散财避祸了!”
陈泽劝自己看开,同时也借这件事给自己提个醒,是该注意自己和家人的安全问题了。
八十年代无论是大陆还是香江,治安问题都不容乐观!
李超人的儿子被绑架,华懋集团老总两次被绑,第二次被撕票丢进大海,新东方铁公鸡·俞被注射兽药大难不死......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告诉人们应该引以为鉴!
自己有钱的事瞒得了普通人,瞒不住有心人,这样的事如果不注意,迟早还是会再次发生,而下次就不一定会这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