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宜从心面容清丽、气质脱俗之外,“炯炯”和“懒懒”并未觉出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他俩是富贵圈里出来的,都能看出宗老眼底的欣赏做不得假,两人虽微微惊讶,却都不由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朝宗校长走近了些。
“这位是来自上港沈氏药业的沈晨沈先生,他来参加这次交流会。”宗岐正介绍完宜从心,大手指向“炯炯哥”。
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深沉”的“炯炯哥”,居然名叫“沈晨”,有点货不对版啊。
宜从心暗笑。
不过上港沈氏药业却是赫赫有名,她在郑家父子俩的嘴里也听说过,沈氏在全国的药企中名列前茅,这个倒是货真价实。
说起来沈晨也是同行,宗校长这是给她介绍人脉呢。
宜从心微笑着跟沈晨握手问好。
“这一位是沈先生的朋友,章……”宗岐正忽而有点卡壳。
“他叫章承瑾。”沈晨抢答道。
只见“懒懒哥”章承瑾淡淡一笑,朝宜从心伸出了手。
他这一靠近不要紧,方才那股沉香的味道愈发浓郁。
宜从心的鼻子有点痒。
忍不住地想打喷嚏……
真不是时候。
宜从心强忍着鼻子痒痒,努力弯起嘴角,迅速和他握了手。
两人刚松开,她马上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侧头揉了下鼻子。
章承瑾慵散的表情顿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略带玩味的眼神看向宜从心。
宜从心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说这两位也是校长的客人,她刚才躲的那一下,确实失礼。
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框,掩饰尴尬,“章先生好,不好意思啊。我对……沉香的味道比较敏感……”
章承瑾闻言一愣,玩味的眼神变成了些许惊奇。
这就怪了。
这姑娘能闻到寻常沉香的味道也就罢了,他佩戴的沉香随形无事牌,是沉香白奇楠中最顶级的“倒架”料子做的,世间罕见。
“倒架”不仅味道十分奇妙,层次变化也多。远处闻,香气甜美,馥郁且纯正,近处闻,浓郁的香气中则带点微苦。
只是……这块无事牌他佩带多年,自觉白奇楠特有的味道早已内敛,不该像这姑娘表现的这般浓郁?
他更为不解的还有另外一点——“倒架”有认主人的说法。
“倒架”沉香料子一旦认了主人后,生人就闻不到味道了,而能闻到“倒架”味道的生人,定是有缘之人。
这说法一开始章承瑾也并不相信,不过后来被很多人验证过,就比如初次见面的宗校长,再比如沈晨,明明离他那么近,若不凑近他的脖子压根闻不到,所以也由不得他不信。
可是,眼前这个姑娘……她为何能闻到呢?
好似一颗石子忽然落进湖里,悄无声息的,却瞬间在他心头掀起了涟漪。
章承瑾疑惑归疑惑,到底是世家公子出身,他还是稳住心神,摸了一下心口,笑问道:“宜小姐能闻到这沉香的味道?”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声线沉而不腻、让人舒适,即便内容带着些“难以置信”的意味,也并没有让人感到被冒犯。
两人距离拉远,宜从心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点头客气答道:“嗯,香气婉转持久、层次分明,肯定是块好料子,只是……”
只是后面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本能地住了口,小心翼翼地停下话头。
这位章先生是沈氏公子的朋友,也是校长的客人,乱说话,白白得罪人不说,还可能让校长脸上挂不住。
余下三人看向她的眼神皆有些微妙。
沈晨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脸上浮现出一丝质疑。
他打量着宜从心,心中暗自嘀咕。
要知道,沉香香品高雅,而且十分难得,是“植物中的钻石“,历来为“沉檀龙麝“众香之首,自古都是“一片万钱”!
沉香价格一般按产地及结香的质量定价,就当前的一般行情而言,普通沉香价格一般为每克几十上百元,贵的料子可能高达每克上万,极品沉香的价值甚至达到了黄金的数百倍。
这个姑娘一身简朴,明明就是出身贫寒,怎么可能了解沉香?
再者说,她离承瑾不算近,充其量是社交合理距离,半米之外居然还能闻到那块沉香的味道?
承瑾都戴了多少年了?味道早没了吧。
自己离得这么近都闻不到,这姑娘怎么反应那么大?!
“你真的懂沉香?”他忍不住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宜从心感受到了沈晨的不信任,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对章先生的“排斥态度”不爽,她心中微微一紧,却依然保持着镇定,微笑点了点头。
“沈先生,我只是对沉香的香味有些敏感,谈不上多懂。不过,我对沉香的种类和品级也略微有些研究,章先生的这块料子,至少是水沉,甚至可能是白奇楠的树心熟结老料,低温即可出香。”
她端得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章承瑾在旁边细细打量着宜从心,他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
他自幼便接触过各类香料,对沉香的研究更是颇有心得,而眼前这年轻女孩能闻出他心爱之物的独特香味,让他感到既惊奇又兴奋。
“宜小姐,能否请你详细谈谈感受?”章承瑾的声音温和而好奇,带着一丝期待的询问。
他试图引导宜从心说出更多。
只是他的声调像是从一炉香的烟雾飘出来似的,不知为何,莫名有点温柔缱绻的味道。
宗岐正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
作为这姑娘“自封”的师父,他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个真正有天赋和潜力的徒弟。宜从心虽然出身贫寒,但她对药物一类的了解和敏感度,显然超过了许多同龄人。
宗岐正心中暗自决定,要进一步考察她的水平,看看她是否真的具备成为自己“关门弟子”的资质。
宜从心看向宗岐正,老校长的眼睛里透出好奇,并不像是反对她发言的表情。
她静心嗅了片刻,又思索了两秒,决定不再保留,而是给出一个相对客观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