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霞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给自己留，火速打车去了孤儿院。
“葛平，你给我出来。”
她大喊完，忽然看见明落从她面前走过：“别喊，好吵。”
此刻的明落对她像是有紧箍咒一般的魔力，让她不敢动弹，更不用说发难了。
她视线越过明落，“葛平，你给我出来，你把我妈放哪里了？”
葛平和李杏梅才缓缓从房间里出来，“有什么事呢，三天两头往我家跑，跟没老公的寡妇一样。”
葛云霞被骂寡妇，气地叉着腰，把自己老父亲推了出来：“爸，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咒我老公死，还把你老婆带走了。”
葛老爷子年迈，已经八十多岁，听到自己的儿女互相争吵，猛地剧烈咳嗽：“平，你快把你小妈拿出来，不要开这种玩笑，你要把我气死你才开心吗？”
葛平是粗人，没文化人那种斯文：“爸，她把我妈尸骨卖了就行，我拿她妈盒子就不行啊，这盒子里指不定还不是她妈的骨灰呢，您这也忒偏心的厉害了吧。”
两儿女吵架，最父母为难，葛老爷子现在无依无靠，人在暮年，对于孩子说不得骂不得，只好语重心长地劝：“平啊，他卖你妈的尸骨确实不对，可是卖都卖了，现在找不回来了，爸一辈子就娶了两个老婆，你妈妈，我确实挺愧疚的，但是你不能让爸在九泉之下被人笑话吧？听话，把骨灰盒拿过来，还给云霞。”
葛平冷哼一笑：“爸，实话说，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她妈死了，死都死了，我也能报仇了，想要骨灰盒，那就三天之内，拿我妈的尸骨来换，不然我就洒了他！”
老爷子气给都快从轮椅上坐起来了：“葛平，你就是让爸为难是嘛？你这个不孝儿子，没给老葛家留后，比这里鼓捣什么孤儿院，都是他们霸占了你的儿孙福，才让你没有孩子的，现在你又要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是嫌你的报应还不够吗？”
葛平双手撑在他爸的轮椅上：“爸，我的报应，我的报应就是你，没孩子算什么，你看看我大儿子农科院上班，老二嫁了小老板，老三老四去演戏，老五医学生，老六今年状元预定，老七在外边能惹事能抗事，老八市一中第一名，老九长得漂亮，老十被钱老接走，十一十二听话又活泼，我哪个孩子不如你女儿家的孩子？”
“我也不用操什么心，谁跟你们一样，还要没了进市一中挤破脑袋，我儿孙满堂，您可不用为我担心，至于这骨灰盒，她看我不顺眼想给我报应，不怕！我妈死在她前头，论辈分，我妈管的下她，再不济，您老马上也要走了，还怕什么？”
明落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爸爸的嘴，其实也挺毒的。
葛平说的老爷子一口气喘不上来，老爷子多少是点体面人，葛云霞也是受过教育的人，骂脏话也骂不过地地道道村里人。
他们想讲道理，葛平的道理比他们更多，他就是典型的以牙还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初听说明老太婆要割肾，还是他儿子给割的时候，他就痛快说了一个：“好！”
自己亲生女儿不让救，到头来报应还不是在他们头上。
你跟他讲道理，讲道德，那是行不通的。
老爷子气地拿孝顺跟他讲：“你、你总不能让我去了地下没老婆吧，别人都嘲笑我，也嘲笑你这个儿子不孝顺的。”
“嘲笑？五年前我妈尸骨被卖的时候，全家被嘲笑时你还没练好心态啊，我管你那么多干什么，你自己把老婆弄丢了，反正我有就行，别人我不管。”
葛平就死乞白赖的，谁说都不管用。
除非把他妈的尸骨还回来。
李杏梅在一旁调和：“别气你爸，气出个好歹来又是云霞家出钱出力，你是不孝顺，云霞多孝顺。”
“爸，云霞啊，葛平就是这种犟脾气，他没读过几年书，你们千万不要跟他生气，犯不着，你说这件事简简单单的把他妈的尸骨还回来，不就好了？现在你们也不还，他也不给，再僵下去不是办法。”
“不然，云霞妹子，你说一句准话，这尸骨到底还能不能还回来？”
葛云霞当即表示：“当然还不回来了，这五年了，根本不可能，而且当初我卖尸骨，不就是想帮你们，是你们不要那个钱，我想既然不要，给爸花了也没什么吧。”
李杏梅听她说完，转过头，对葛平说：“老公，你可以洒了。”
“洒什么？”
“洒骨灰啊。”
“凭什么洒？”
“扯平了。”
“怎么能扯平，爸怎么办？”
“爸的骨灰也洒这棵树下，不就好了？”
葛云霞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子好像早就知道这种结局，只是唉声叹气：“算了算了，云霞，我们回去吧。”
人老了，什么都说不动了。
葛云霞见今天要不下骨灰盒，只能叉着腰，连自己老爸都没要：“我照顾爸这么多年，现在轮到你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
一不注意，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
葛云霞走了。
李杏梅只好将老爷子推回家里。
老爷子什么话也没说一个人在房间里沉默着。
明落给她送了一杯热水：“爷爷，喝点水。”
老爷子盯着明落，叹了一口气：“谢谢你。”
明落跟他坐下来聊了一会，才发现葛老爷子曾经是文化人，精通俄语，当初下乡之后就扎根在这片地方，自己会点木活，收了几个徒弟，供养几个孩子读书上学。
他的言语之间尽是感慨年岁过矣，无能为力的悲叹。
“孩子，去写作业去吧。”
明落其实已经把作业写完了，闻声后，退出了房间。
天气越来越暖和，她空间里的蔬菜前不久交给姚叔卖了，蔬菜大棚的菜第一批四月底就会上市。
再有两月马上就要中考，一中开始拉横幅，刺激大家紧张起来。
同时这周末的黑板报由国际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