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翊亲自迎接沈初凝入宫,目的竟是让其为太后侍疾。
然而,他并未安排沈初凝居住于太后所在的寿康宫,反倒是将其安置在了自己寝宫的偏殿之中。
“陛下,我沈家全力助您登上皇位,如今您是否应当履行曾经许下的诺言?”沈初凝面色冷峻地发问。
只见萧元翊微微颔首,缓声道:“朕已然册封阿凝姐姐为嘉宁郡主,只不过眼下姐姐仍顶着罪臣之女这一身份。但只需再等上两年,待到沈家之事渐渐被世人淡忘之后,朕定会立姐姐为后。”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禁紧皱双眉,厉声道:“无论是后位,还是所谓的郡主头衔,我皆毫无兴致!昔日您曾表示,一旦登基称帝,必将护佑沈家上下安然无虞。可时至今日,沈家满门老小依旧被困于大理寺的牢笼之内,敢问陛下究竟打算何时才肯释放他们出狱?”
面对沈初凝的质问,萧元翊竟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追问道:“阿凝姐姐到底是对那后位心生厌恶,还是对朕心怀不满呢?”
沈初凝毫不畏惧,猛地用力甩开萧元翊的手,并迅速向后连退数步,怒目而视道:“我所关心的唯有陛下何时才能兑现放出我祖父等人的承诺!”
“发落沈家乃是先皇亲自下达的旨意,朕如今刚刚即位,又怎能轻易地去推翻先皇所定之令?如此行事,岂不让满朝文武对朕指指点点!”萧元翊紧皱着眉头,目光闪烁不定。
他深知,沈怀忠在朝中的威望颇高,远远超过自己这个新帝。
若是将沈家一家老小尽数释放出狱,恐怕日后便难以驾驭,甚至会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这些年来,萧元翊一直活在先皇与群臣的阴影之下,过着看人脸色、小心翼翼的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登上了这至高无上的宝座,他内心深处长久以来积压的极度自卑感瞬间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并被无限放大到了顶点。
尽管先皇曾言沈家忠心耿耿,可以完全信赖,但萧元翊却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先皇向来识人不明,就连对他本人也是误判连连。
先皇总以为他是个心地善良、品性纯良之人,殊不知,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精心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沈初凝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萧元翊的神情变化。
她冰雪聪明,自然一眼便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显然,萧元翊已然打定主意,绝不会信守当初的承诺。
那么事已至此,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让祖父和父亲等人尽快离开京城。
然而,想要实现这一目标,似乎唯有通过流放这条路方可达成。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由于左建戈和金济民二人皆隶属于萧元朗一党,因此,萧元翊甫一登基,便下旨将二人全部撤职查办,以绝后患。
一时间,朝廷上下人人自危,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步其后尘,成为这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
如今,朝廷中竟一下子空缺出了两个丞相之位!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那些有望登上相位之人无不尽其所能地展现自己,以期获得新帝的青睐与重用。
可朝中总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每天,都有人呈上奏折,言辞恳切地表示:“沈相的罪名根本无从查实,恳请陛下开恩,将沈相从狱中释放出来。”
起初,萧元翊还能耐着性子翻阅这些奏折,但日复一日,此类折子越来越多,终于令他感到无比厌烦。
终于,忍无可忍的萧元朗索性取出了一份先皇留下来的诏书。
这份诏书之上赫然写着:沈怀忠及其一众党羽的罪名已经彻底查实,沈家全族皆要被流放至岭南。
当萧元朗将这份诏书展示给沈初凝看时,他眼眶中隐隐泛起泪光。
只见他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对着沈初凝说道:“阿凝姐姐,朕虽竭尽全力,但也只能保住沈家的女眷们了。至于沈大人他们……朕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沈初凝默默地接过那份诏书,目光缓缓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突然间,她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口口声声说着保全了沈家女眷,可现如今,整个沈家的女眷就只剩下她孤身一人而已。
很显然,这不过是萧元朗想要留住她,不让她离开京城所耍弄的手段罢了。
萧元朗的书法还是当年由她亲自教导而成,对于他的笔迹,她又怎会辨认不出?
想到此处,沈初凝紧紧攥住手中的诏书,语气冰冷地反问道:“为何偏偏是流放岭南之地?那里蛇虫鼠蚁横行肆虐,更兼有着致命的瘴气和弥漫不散的迷雾。以我祖父那般年迈体弱之躯,能否平安抵达都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