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林和尚急忙大叫道:“朱施主,你怎么样。”
一旁传来朱赐秀的声音道:“我没事,侥幸把这恶贼杀了,我们快走吧。”
赤林和尚没想到朱赐秀竟败中取胜,将莫有为给打死了,顿时又惊又喜,他哪里知道,莫有为在等机会,朱赐秀又何尝不是。只是天黑之后,四人混战,他生怕不一小心误伤二人,因此一直不敢出掌,直等到莫有为把二人打倒,这才放心下手。
阴蚀掌武功何等毒辣,莫有为本以为连败二人胜券在握,忽然间只觉一股奇阴之气猛地打在他身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接着胸腹一痛,五脏六腑随着鲜血喷出,若不是此时已是天黑,二人看到他的惨状只怕会当场吓坏。
朱赐秀摸黑扶起二人,又渡过真气,替李不同推宫过血,不过片刻便解了他的穴道,这不禁令李不同大感佩服。又听说他是青木散人的徒弟,顿时大为惊叹。三人摸着黑出了深谷,果然见月光下一块牛心巨石拦在前路,转而往东又行二十里,见黑漆漆的树影底下露出黄墙一角。
赤林和尚道:“到了,这里就是清凉寺了。”
三人来到庙门前,赤林和尚上前叫门,只拍的三下,里面忽然冲出十数人将三人团团围住。赤林和尚连忙道:“各位师兄师弟,我是赤林啊。”
有人点起火把,见果然是赤林和尚,其余二人一人是寺里请来的帮手李不同,另一个虽不认识,但想必也不是坏人。
赤林和尚道:“性空师叔在么?”
身后有人道一声阿弥陀佛,三人回头看去,见树影底下站着一个和尚,四十来岁,满面庄严之色。
赤林和尚连忙上前道:“赤林见过性空师叔。”又将朱赐秀介绍给性空认识。
性空和尚听说朱赐秀是青木散人的徒弟,微微一愣,受了朱赐秀一礼。赤林和尚又把遇到的事情讲给众人听,听说朱赐秀竟打死了赤眼飞鹰莫有为,性空和尚的脸上更是大感诧异。
赤林和尚道:“我们得去见一见师父,朱施主有金光寺的情况要对师父说。”
性空和尚道:“如今夜已深了,蕴空师兄早已歇息了,不可冒昧打扰,否则耽误了明日比武,可怎么了得。”
赤林和尚急道:“此事事关重大,只怕非得师父他老人家亲自过问不可。”
性空和尚道:“我先问朱小施主几个问题可好。”
赤林和尚不知自己这位师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佛门戒律森严,也不敢反驳师长,只好看向朱赐秀,朱赐秀微笑道:“大师有事但问无妨。”
性空和尚双眼紧紧盯着朱赐秀道:“施主是从何处得来金光寺的消息?”
朱赐秀道:“是我混入寺中半日,留心打探而来。”
性空又问:“施主怎么知道金光寺与鄙寺比武一事,可是尊师命你来的?”
朱赐秀摇摇头道:“是奉丐帮前帮主俱欢颜俱老前辈所托,来五台山为蕴空大师报信,俱老前辈说有人要与清凉寺为难,请他做好准备。晚辈报信路上遇到群邪集聚,于是借机混入金光寺中。”
性空道:“金光寺中目前有哪些高手到场?”
朱赐秀道:“领头的是无量僧,手下有天罗山白面鸮祝鸖,赤眼飞鹰莫有为,独眼鬼宋平,多脚蜈蚣吴大羌,飞枭李巳,铁背猿猴褚白武,赤发神将毛人龙等人。”
性空冷笑道:“除了这些人就没有别的高手了么?”
朱赐秀听他口气不对,忍不住眉头一皱,细想一番摇摇头道:“别的倒没见过。”
忽听性空一声大喝道:“胡说,据我所知,无量僧不光请来了贵州百花老贼,还有厉山老鬼,百毒老怪等一众邪门高手都被他请了来,至于你说的那些人,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混入清凉寺,是不是无量僧派你来刺杀主持师兄。”
朱赐秀猛地被他连珠炮似的一顿质问弄的头脑发懵,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赤林和尚急道:“师叔,他是青木散人的弟子,我亲眼见他使出青木散人的独门绝技朝阳剑法,这点绝不会有错,更何况他出手杀了赤眼飞鹰,怎么会是魔门奸细。”
性空和尚冷笑道:“你功力尚浅,认识不足,要骗过你不难,你说他杀了赤眼飞鹰,可是你亲眼所见?”
赤林和尚摇摇头道:“当时已经入夜,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赤眼飞鹰一声惨叫,然后就不见了动静。”
性空和尚道:“这便是了,八成是这小子与赤眼飞鹰联手演的一出好戏,你三人围攻他一人,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黑的大家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才死,不觉得蹊跷么?”
赤林和尚道:“即便如此,我也亲眼看到他打伤毛人龙带来的一众喽啰,若不是他相助,只怕师侄已被恶贼杀了。”
性空和尚道:“损失几个喽啰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要你相信,然后通过你进去清凉寺,见到主持师兄。”
赤林和尚道:“见到了师父又如何,师父的武功何等厉害,朱施主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性空和尚道:“百毒老怪麻九俦可是下毒的大行家,他的毒药在江湖上几乎无人可解,这小子虽然打不过主持师兄,但是可以乘机在他茶水中下毒,或者干脆在井中下毒,到时候我一寺僧人尽遭他毒手也。”
众人闻言皆是脸色大变,看向朱赐秀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
赤林和尚仍然不信,叫道:“师叔,为何你认定他是魔门奸细,难道不怕冤枉好人?”
性空和尚一脸笃定道:“青木散人从未收过徒弟,这小子既然身手了得,那么修炼时日便已不短。月前我去白云山拜访青木散人,曾说起传承一事,青木散人还在感叹他师门规矩太严,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传人太过艰难,怎么短短一月不见,就教出这样一个厉害的徒弟出来,你说,这事里面难道不透着蹊跷么?”
一番话说的赤林和尚哑口无言,转过头怔怔的看着朱赐秀,却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很是气恼的样子,一时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朱赐秀咬着牙冷笑道:“好推理,好推断,性空大师应该去做判官老爷,三班衙役,去缉捕那些江洋大盗,岂不是为民造福。”
性空和尚笑道:“你不用牙尖嘴利,说这等讽刺之言,我问你,老僧说的可对?”
朱赐秀冷着脸看着四周已经隐隐包围住自己的众人,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既然不肯相信我,那也便罢,如今俱前辈的话我已传到,看来各位贵寺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如此就恕晚辈多事了。”
说着转身欲走,性空和尚见状一声大喝道:“且慢。”
朱赐秀冷笑着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强留本少爷么?”
性空和尚道:“不敢,既然你说我冤枉你,不如先留在寺中,等明日见了青木散人,自有分晓。”
朱赐秀惊道:“青木散人也来了么?”
性空和尚见他脸色变化,只当他是害怕自己把戏被戳穿,道:“青木散人与鄙寺相交多年,与主持师兄和老僧皆是知己好友,如今鄙寺有难,他又怎会坐视不理。”
朱赐秀暗道:青木散人曾推荐我去五台山拜师,如今我却学了钟神秀一身邪功回来。若是被他撞到,面上不好交代。再说清凉寺与钟神秀似乎还有纠葛,以钟神秀的作风,只怕这纠葛还不小。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我与钟神秀的关系,那就更是黄泥巴掉裤裆,有理也说不清了。我虽问心无愧,自问所作所为尚属侠义,但众口铄金,不能不防,如今俱前辈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到,多留无意,不如就此离开,省的纠缠不清。
当下主意已定,更不在犹豫,道:“既然大师不相信,在下离开就是。”说着转身便走。
性空和尚似乎早有准备,一声大喝道:“拦住他。”
众僧持刀仗棒,将朱赐秀逼住,朱赐秀不想与清凉寺发生争执,冷笑一声道:“在下好心前来报信,贵寺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么?”
性空和尚虽入空门,性子却极是火爆,冷笑道:“你若是朋友,我们自当恭敬礼待,你若是对方奸细,可就不好说了。”
朱赐秀道:“看来大师是想强留在下了?”
性空和尚道:“少不得委屈少侠一下。”
朱赐秀见性空和尚一再咄咄相逼,也不由犯了脾气,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性空和尚道:“那就只有对不起了。”
朱赐秀冷笑一声,道:“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个对不起。”
赤林和尚眼见双方话不投机,就要动起手来,刚想劝阻几句,却听性空和尚一声怒喝,竟使出清凉寺金刚伏魔神功来。
朱赐秀见对方出手,耳听拳风呼啸,心想这和尚武功倒是了得,忙运起内力与其相对。只听砰的一声,二人已各自对了一招。
众人见性空和尚噔噔噔后退三步,而朱赐秀脸不红心不跳身子动也不动,不由大吃一惊。
性空性子本就急躁,见自己内力竟胜不得一个后辈小子,在众弟子面前失了面子,更是气的浑身发抖,嘴里发出荷荷的怪叫声,外人不明所以,赤林和尚却知道,这是金刚伏魔神功已经催到极点,看来性空师叔已经起了杀心,不由一阵担心。
朱赐秀感受到对方对方气势的变化,暗道这和尚自以为是蛮不讲理,自己好心报信,结果反倒落的一身不是,如今更是要对自己下狠手,顿时又气又急,暗叹道:也罢,看来魔门奸细的身份是要坐实了。
想到这里,暗暗运起阴蚀掌,一道阴气自丹田分出,过气海、天池、曲泽汇聚到右手劳宫穴上,凝住不发。
经过这么多次打斗,朱赐秀的阴蚀掌功夫精纯已极,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性空和尚凝功完毕,眼看双方便是一场拼杀,忽听远处风声飒然,一个道士极快跃来,口中高喊:“性空大师,手下留情。”
众人齐齐望去,见来人五十出头,身着青色道袍,干干净净三缕长须,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正是白云山青木散人。
青木散人来到跟前,先行一礼笑道:“大师这是和谁在怄气。”
转过头看到朱赐秀,张口呵责道:“你这混小子,到处惹是生非,还不向大师赔罪。”
朱赐秀自小对青木散人极为尊崇,只缘五岁那年,他与父亲在东岭狩猎,路遇斑斓猛虎,马儿受惊,带着朱父狂奔,反将他甩落马下。眼见猛虎逼近,左右家将畏惧恶兽不敢上前,就要丧命虎口之时,被路过的青木散人所救。
朱赐秀见他三拳两脚,赤手空拳便制服一头猛兽,心中敬佩可想而知。
朱父感恩青木散人相救家中独子,从此以后年年供奉礼敬,一来二去慢慢成了朋友。
朱赐秀知道青木散人的本事,一直缠着他想要学本事,青木散人看在朱父一片苦心份上,教他如何修炼内功的法子,又破例传了三招剑法防身。
从那以后,朱赐秀日夜苦练,倒也小有成就。
他虽未真正拜入青木散人门下,但对他却是打心底里敬佩,对他的话更不敢违逆,对性空和尚抱拳躬身行了一礼,道:“大师,多有得罪。”
众人见此,皆以为朱赐秀果真是青木散人徒弟,赤林和尚喜道:“原来是一场误会,这可好了。”
性空和尚盯了一眼朱赐秀,向青木散人道:“道长何时收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少年弟子,怎么还瞒着老朋友,险些造成错事。”
青木散人哈哈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只道:“都是贫道的不是,害老朋友多心了。”
二人相交多年,感情深厚,性空虽不开心,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当下各自哈哈一笑,携手进了清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