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我正好就挑中了那几个有毒的物件呢,还是本就是你蓄谋已久的?”
东方雅垂头别过脸去,恼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百里沐笙松开了她一只手,抬起手来,冰凉的指尖划过东方雅的脸。
“恐怕我那日就算挑了别的,你也会把那几个物件送给我吧。”
东方雅见百里沐笙要掐她脖子,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往后退。
百里沐笙顺势松了手用力将她推了出去,东方雅便跌坐在地。
她的四个侍女连忙去扶她,百里沐笙冷眼看着东方雅被侍女扶起来。
“嘉和公主,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都是我玩剩下的,你还是再想别的法子,来杀我吧。”
百里沐笙说话时走到了树下躺椅边,随后躺下闭目悠然道:“慢性毒药,太慢了,劲儿也不够。”
东方雅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里的怒气,瞪着百里沐笙的躺椅摇晃半晌,咬的嘴唇都出了血。
百里沐笙突然嗤笑一声。
一个皇室公主经不住别人三言两语挑拨就动摇,还想和她斗?
东方雅不想再见百里沐笙那趾高气昂讨厌的模样,扭头带着侍女抬步就往外走。
百里沐笙等她走到门口时叫住她,刺激道:“公主若不快点请旨,我和慕容修可就要入洞房了。”
东方雅气的跺了一下脚,捏紧了双拳咬紧牙关,冷着脸快步离开了桃花苑。
陌离问她,“你确定东方雅回宫,会想方设法让东方靳放你出荣亲王府?”
百里沐笙摇晃着躺椅,轻哼一声。
“百里萱萱想杀我,沈毅想要双魂。”
“东方朔想除慕容修和东方言锡,东方濯想保太子之位。”
“他们每个人都会竭尽全力,让我离开这个让他们束手无策的牢笼……”
陌离沉吟半晌后道:“那为何不同意我的提议,将如今顾皇后是百里萱萱假扮的事情告诉东方雅?”
“还不到时候,我要留着她,牵制百里萱萱和沈毅……”
……
慕容修听完百里沐笙说的话,若有所思半晌。
那翠玉玉佩他在宫门口拿到时就发现了端倪,只是不曾言明。
还以为是哪位进贡的人想对东方雅下手,却不曾想是东方雅的自己手段。
看来,她也得尽快除了!
百里沐笙见他面色不霁,以为他在为东方雅不平,脸色也沉了下来。
东方言锡养的鸭子在湖里游来游去,整齐又欢乐。
半晌后百里沐笙见慕容修突然神色清明起来,已然换了副神色,开口问他。
“慕容修,你从前当真对东方雅……起过心思吗?”
慕容修面无表情看着涟漪湖面点头道:“起过。”
百里沐笙闻言一双凤眸犀利的瞪着他紧绷的侧脸,想着要不要一脚把他直接踹进湖里。
刚起了心思还没抬脚,见慕容修凉薄一笑,长睫颤动。
“不过是为了活着,不是为了男女之情。”
百里沐笙感觉他周身笼罩了肃杀压抑难以察觉的愤恨,一时间有些伤感紧张起来。
她早该猜到,在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东洲皇家,东方雅身份高贵,怎可能对他一个废人假以辞色。
她想要追问他和东方雅之间的事情,又怕勾起他不好的回忆,陷入纠结。
“她十岁那年生了场怪病,差点命丧黄泉,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遍寻天下名医也未曾好转。”
半晌后,慕容修开了口,眉头微蹙,语气不咸不淡。
“正好言锡从死人堆里将我扒出来,一边看医书一边胡乱用药让我清醒苟活,他们便死马当活马医,将她送去了荣亲王府。”
“我为了活下来,为了活的像个人,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卑贱如泥土,才讨得了她的欢心。”
……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慕容修说的云淡风轻,百里沐笙却是听的五味杂陈。
她离他如此近,能感觉他浑身释放出来的冷气,一点点浸透了周围的空气,仿若寒冬一般刺骨。
百里沐笙偏头看着他冷毅的侧脸,仿佛从他云淡风轻的语气里,穿过岁月长河看到了他卑躬屈膝、摇尾乞怜、谄媚迎合的场景。
她手搭上慕容修的肩,用力按下,心微微发疼,又想起了慕容修那些屈辱的过去。
北溪尊贵的六皇子,何至于要被他们糟蹋至此!
慕容修感受到百里沐笙散发的悲愤气息,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语气轻微。
“阿笙,言锡有告诉过你,我为何会进冥隐司吗?”
“没有。”
百里沐笙摇头,一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感觉有一股难以压制的酸楚萦绕在鼻头。
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不愿再听下去,也不敢再听下去。
她怕知道了以后,控制不了心疼慕容修。
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意,直接不管不顾冲出荣亲王府杀了那些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可是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迫使她想听下去。
所以,她静默下来。
慕容修静默半晌,周身寒意不减,抬起头来,目光落到湖中莲花上,语气冷冽如冰。
“因为双生魂。”
百里沐笙浑身一颤,怒意油然而生。
又是双生魂!
慕容修突然轻笑一声,透着轻蔑。
“他们对我用尽了无数手段,鞭刑、火刑、膑刑、杖刑、鸩毒……”
“别说了!”
百里沐笙指尖猛然一颤,不敢再听下去,红了眼眶,颤抖的手上用了力。
冥隐司的手段她是领教过的。
她曾经一度以为,她要死在里面。
很多次,她都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原地撒手人寰。
所以才会借温知故之口,让东方靳怀疑慕容修真的豢养私兵,去牢里见她。
慕容修置若罔闻,自顾开口,语气虽充满了不屑和得意,却依旧难掩悲愤和不甘。
“他们能想到的,觉得有用的刑法,都在我身上用了个遍,就连九龙潭也让我泡了半月,仍旧一无所获。”
百里沐笙余光中瞥见他嘴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缓缓蜷起,青筋缓缓鼓起。
他突然声音一轻,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缥缈。
“那是我第二次,经历鬼门关。一闭眼,就能看到阎罗殿,黑白无常拿着黑色锁链等着我。”
好一会儿后,他隐忍低笑出声,声音透着嘲弄。
“阿笙,我从来未想过,我的命会如此的硬!他们的心会如此的狠!”
“咔!”
她听见慕容修拳头猛然一紧,指尖发出的咔咔声响,侧脸阴鸷如寒潭,仿若地狱修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