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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秋高气爽。

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大地上,温暖人心。

曲折的官道上,一辆蓝蓬马车呼啸而过。

告别城池喧嚣的骏马,撒开四蹄欢快踏出。

马车内,徐闻身着崭新的文士长袍,侧卧在软榻上,不时吃着时鲜瓜果。

车内铺设的软垫恰到好处地支撑着身体

一旁的岳盈盈轻轻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双眼迷离,仍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

半月前,她陪少爷离家赴考,乘坐着一辆简陋驴车。

一路颠簸,差点把骨头都颠散架。

此番回去,居然乘坐如此舒服的马车,过弯过坎,竟无丝毫颠簸之感,仿佛行驶在云端之上,平稳而惬意。

她深知,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少爷勤奋苦读、不懈努力的结果。

岳盈盈轻轻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徐闻的身上。

她的眼神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情与敬佩。

少爷不仅英俊潇洒,而且才华横溢。

如此优秀的男人,真让人着迷!

从南面进入清平县,只有一条官道。

沿途的风景在马车外缓缓流淌,翠绿的田野、潺潺的溪流、还有那些熟悉的村舍,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而美好。

行至界碑路口,但见前面涌出一行人。

在前面赶车的岳冲一惊,以为对方是劫匪,忙跳下马车护在前面,顺手从道路边大树上拽了一截手臂粗的枝丫,紧紧握在手中。

今天甭管对面是哪个山头的劫匪,敢向自家少爷下手,说什么也要弄死一两个,威慑一二!

身为徐闻的书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还是懂得。

他如此想着,忽然听到旁边树林中响起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

紧接着一群人围了过来,敲锣打鼓的往这边来。

“哎呀!徐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乡亲们可想死你们了!”

“......”

众人七嘴八舌,满脸堆笑。

“你们是......”岳冲感觉对面很眼熟,但又叫不上名字。

“岳兄弟,我是小魏啊!先前徐老爷买地,咱们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永宁乡的里长魏逻,还有几个甲首他们,以及乡里的几个地主。

“小魏.......”岳冲有些凌乱,对方比自己足足大了十几岁,居然自称小魏?

“你们这是干啥?”

“当然是迎徐老爷回乡!”

魏逻客套一句,直奔后面驴车:“哎呦喂,我的徐老爷,您可算衣锦还乡了!咱们可是足足等了一天一夜啊!”

......

进入永宁乡,徐闻坐上了高头大马上,胸前戴着大红花,连衣服也换了一身红,如同新郎官似的。

这是里长和乡里一众地主的意思,请解元公游街。

徐闻本想低调,奈何对方实在过于客气。

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场面,还有一队啦啦队,他想跑也跑不掉。

而且高中后回乡游街是传统,可以鼓励带动当地求学风气,促进家乡发展。

“徐老爷是咱们永宁乡第一位解元公!”

“不,是整个清平县!”

“我看是整个东昌府独一份!必须隆重!”

出发前,里长魏逻特别交代,通知全乡迎接,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人来迎接!

有小孩的带小孩,热闹为主!

很快,有会骑马的甲首,飞马向乡里奔去,通报消息。

一行人吹吹打打一路向北,不多时,永宁乡牌坊出现在眼前。

牌坊附近挤满了百姓,响亮的鞭炮声中,伴随着一声声欢呼。

永宁乡是穷乡僻壤,老百姓都很穷,大多数人身上打着补丁,新三年,旧三年,补补缝缝又三年。

他们面有菜色,多是营养不良导致。

有些孩子,没有衣服穿甚至光着屁股满地跑。

此刻,他们人人欢呼,真心实意的迎接举人。

这是永宁乡第一个解元。

因为徐闻,整个山东各府,都知道有永宁乡这么一个地方。

他们为之自豪!

也盼望着这位年轻的徐老爷,将来为官,能造福众人。

乡民淳朴,愿望不大。

徐闻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满脸笑容,对周边百姓连连拱手致意。

“乡亲辛苦了!”

他能感受到百姓们的热情,心情随之兴奋,有种满足感。

于是策马在牌坊前转了一圈,引来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徐相公,我要给你生孩子!”

年轻的女子顾不得体统,尖声叫道。

女子很快被其家长拎走,重重教训。

“胡闹!”里长魏逻脸色一沉。

身为里长,掌一乡教化,出现如此不成体统之事,理应严办!

但见徐闻面露微笑,很受用的样子,里长随即朗声大笑:“谁家的姑娘,竟如此洒脱!”

乡亲们顾不得询问是谁家姑娘,个个目光灼灼的望着徐闻。

十七岁的举人,又如此英俊倜傥,谁不想把姑娘嫁给他?

甚至有妇人感慨,只恨自己早生了二十年。

女人一发浪,氛围更加浓烈。

在众人的簇拥下,徐闻沿着永宁乡主道,风风光光的前往里长家。

里长家位于魏庄,受里长轮流当的影响,此地也是今年永宁乡的临时办公地点。

游完街后,徐闻被安排在里长魏家休息。

魏家是当地大户,有独立三进门大院子,带有花厅。

里长魏逻今日在家中设下宴席,杀猪宰羊,款待徐闻等人。

花厅建筑陈旧,却飘满了酒菜香味,热闹非凡。

魏里长坐在徐闻身边,喜笑颜开,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全程为徐老爷斟酒。

当日,永宁乡的所有大小地主齐聚一堂,纷纷上前祝贺。

每人毫不吝啬的送上厚礼,人均价值百两的礼物。

将来徐闻肯定当官。

如此年轻有为的官老爷,如若今日不拉拢,怕是以后没机会了!

席间,酒过三巡后,魏里长借着酒意起头,说起了土地挂靠一事。

举人比秀才拥有更多特权。

秀才见官不跪,举人可以与官员平等相待。

面对老百姓时,举人也可以以官府代言人自居。

当地县衙遇到问题时,还会派人通报当地举人,征询其意见,甚至请举人出马处理。

若是举人犯案,在没有被省学政剥夺功名之前,谁都不能拘押,更不能用刑!

官府若是让举人出庭受审,还得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到县衙,只是协助调查,而非传讯,更不敢说受审。

除此以外,举人享有免除赋税的特权。

这种特权只适用于举人本人及其家庭名下的土地。

因此,永宁乡的大小地主,都想要将自家田产挂靠在徐闻名下,如此便可以不用缴纳赋税,或者减免很多赋税。

这种行为,朝廷是默许的,旨在鼓励人们积极参与科举考试,提高国民文化水平。

但朝廷也不傻,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挂靠土地,那还收个毛的赋税?

免除赋税的特权并不是无限制的,而是有一定的范围和条件。

举人名下四百亩以内赋税全免,多的田地赋税优惠。

便是如此,也大大吸引了地主们,想要找个举人挂靠减税。

徐闻略一沉吟,按照魏里长的意思,永宁乡这些地主所有土地加起来,能有几千亩。

这么多土地挂靠在自己名下,会不会太招摇了?

似是看出了为难,魏里长忙道:“徐老爷不必担心,这是朝廷默许的特权,赵举人名下的土地更多。”

挂靠土地不是免费的,地主们不用向朝廷交税,但要向挂靠的举人交租,比交给朝廷的要少。

有的地主先前将田产挂靠在赵举人名下,但那赵举人要价太高,简直黑心!

如今永宁乡又有新晋举人,他们自然要攀附一二。

“听闻徐老爷家的佃户,每年租子不过三四成,徐老爷简直是爱民如子啊!”

有人吹捧道。

众人附和:“是啊!是啊!”

连自家佃户都不能盘剥,土地挂靠在徐老爷名下,要价应该不会多。

瞧着众人热切,徐闻微一点头,冲着众人抱拳道:“既然诸位抬爱,那徐某便交下诸位朋友了!”

他根据朝廷赋税,以及赵举人家的要价,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挂靠价格。

算下来,徐闻一年到头啥事不干,光靠这帮地主挂靠的土地,就有七八百两银子收入。

他报出的价格引起一众地主的赞同。

“好!徐老爷爽快!”

“来来来!大伙儿一起再敬徐老爷一杯!”

“喝!”

以里长魏逻为首,这帮财主说要为徐闻建登科坊。

登科坊,又称杜天官木牌坊,为表彰科举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士子而立的牌坊。

登科是士子们梦寐以求的荣耀。

因此,登科坊不仅是对个人成就的肯定,也是家族和地方荣耀的象征。

永宁乡的乡绅们想要建登科坊,一是为了讨好少年举人徐闻。

二是为了宣传本地,自己留名。

科举盛行千年,清平县第一次出解元!

可喜可贺!

往后,徐闻便是清平县的门面,牌面必须搞起来!

而且,建登科坊,要旁边立一石碑,写明建坊原有,刻上一众赞助者姓名。

在座的诸位乡绅地主,也算千古留名。

对于这个提议,徐闻微微一笑,算是同意了。

他是世俗之人,又年纪轻轻的,难免有虚荣心。

“贤侄!”

“我的好侄儿!”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徐闻知道,这是自己二叔徐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