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她明白了,身处于历史的洪流里,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尤其是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牵扯于皇家的争斗中,她根本就无法全身而退,也许注定,那种日子就和她无缘。
“不,之前也许是我太过于天真,寡见鲜闻,不谙世事,前半生被母亲,清明阁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不了解人心险恶,世事无常。但自我与你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最为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只有将自己变得更强,才不会受到轻视和污蔑。所以,你别想着,你走得路我走不了,在这片汪洋里,你我同舟共济。”
都说女人是最为感性的存在,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柔柔弱弱不抗事,赵晏也是这样以为的,女子天生就是用来被保护的,只要在不影响大事的前提下。可是他发现,在李言笑面前,他永远有未知的惊喜,他永远也不清楚,这个冷静睿智,伶牙俐齿的女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似乎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最为稳重的存在,她不是最年长的,也不是男子,更没有许多权利,却依旧不卑不亢,胸有成竹。他好想像李言笑那样。
而且她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将她推开了。
“你说的话总是能一针见血。”赵晏温柔地将她的手握住,站起身来,“好,那我们就同舟共济。”
李言笑终于展露了一个笑颜:“这才对嘛,所以你现在愿意和我说一说你究竟怎么了吗?”
赵晏也没再隐瞒,平静地将他听到的内容和李言笑复述了一遍。
“所以,当时我们根本就不必担心,他有疑心也不是一天两天,对我的厌恶是自我出生那刻就有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对那句冲龙之象而生气,而是想起了早亡故的太子罢了。”
李言笑对于这个重磅消息,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难怪当时皇上的表情是那么奇怪,原来赵晏和早亡的太子的生辰是同一天。
等一下,不对,太子,不是赵蓥吗?他不是好好地健在吗,怎么会早亡?她倒是有些糊涂了。
“太子,不是赵蓥吗?又怎么是早亡了呢?”
赵晏对此也是怀有疑心,开始也始终不能想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就在他和赵蓥交谈过后,在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那刻,他突然有了一个最坏的想法。
李言笑也在苦苦思索,会不会是赵晏听错了,但习武之人的耳力,应该不差。事关太子,皇上也不会如此话不忌口,那为什么呢?总不能有两个太子吧?
二人忽而相视,顿时明了了心中所想。
李言笑快他一步:“难不成是——”
赵晏及时捂住她的嘴巴,只默默点了点头。
“隔墙有耳,宫中秘闻,不可宣之于口。我也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了,但在事情查明之前我们谁都不能说出口,尤其是对赵蓥。”
李言笑浑身汗毛战栗,虽然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但仍努力地镇定下来,重重地点头。她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随意谈论,但是事情发展得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为此才忧心的,是我没有考虑到了。你不是不被期待的小孩,最起码在我的生命里,你就像灯塔一般,永远在我身后,照亮我的前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我。”
赵晏看着她,眼里的悲伤阴郁顿时一扫而空,嘴角微微抽动,渐渐有了一丝光彩,终于也展露了一个笑颜,虽然仍旧带着苦涩,但却不似刚才那般痛苦绝望。
“谢谢你,虽然你的恩惠,早已经无法用一句谢谢来表述了。”
“那我以后的点心,你都包了呗?我可不会替你省钱的。”李言笑开着玩笑,假意讹他。
此时赵晏才发觉桌案上的书卷被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盘的糕点,桌子上全都是碎渣。
他不禁扶额苦笑:“好。但这也不是你吃这么多的理由,会长蛀牙的。过两天我要去一趟天盛,那里说不定也会有新奇的点心,我给你点一些回来。”
天盛?!李言笑一拍脑门,立即想了起来,自己来此找他的目的。
“我差点忘记和你说我来找你的目的了。我也要去天盛!”
——
“胡闹!”传来楚太师的怒吼,满脸都是对楚瑶的恨铁不成钢,“我将你培养为高门贵女,你却天天和那些不着边际的人厮混在一起,整日不思进取,你学得三从四德,礼仪规范,还有琴棋书画,仁义礼智都到哪里去了!还学会说谎了!”
楚瑶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接受他的训斥。但说了这么多,唯有这最后一句她不认同。
“父亲,你说得我都懂,女儿骗了你,也是女儿的不对。可是跟他们在一起,我不觉得是厮混。相反我们相互扶持,解决无法预知的难题,我们——”
“住口!你们几个黄毛小儿能有什么难题,还说得煞有介事!你作为一个女子,还待字闺中,就应该踏踏实实地待在府里,现在你出落得亭亭玉立,马上就要开始谈婚论嫁了,在家一天就少一天了。你就不能让为父省一些心吗?”
楚太师并没有继续批评,而是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希望她不要再和那些人在一起了。
他何尝不了解他的这个女儿,虽然温柔恬静,但骨子里却是不一般的倔强,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就绝不会放弃的。自从那件事过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还惦记着。
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但唯独这件事,他真的不希望她掺和进来,自己受制于人就罢了,楚府这百年荣光也蒙上了尘,绝不要这唯一的女儿再出现什么差池。
听到楚太师这么说,楚瑶心里也不好受,眼泪也开始啪哒啪嗒往下掉,作为楚家长女,没有人比她的责任更重,父亲时常提点,从小便是;她自己也时常告诫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才能对得起爹爹和楚家。
可是渐渐地发现,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与朋友伙伴待在一起时,她才是最开心的。
但好像身为女子,本身就毫无选择的余地,她只能去拼尽全力去做那个众人羡慕的楚家嫡女。
楚太师看她沉默不语,也不忍心再让她跪着,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细心地拿手帕给她擦了擦泪痕。
“看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别怪爹爹,你终有一日会离开楚家的,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你现在正值芳龄,爹不能将你困在楚家一辈子。已经有不少人来提亲了。”
楚瑶一听这句话,立刻惊讶地瞪大了眼,连连退后:“不,爹爹,我还不着急嫁人,我现在还有未完成的事,别答应那些人。”
“傻闺女,爹也不是来者不拒,肯定要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人,何况那些人无一不是看中了我们楚府的门第,爹也不会答应的。但是你要答应我,最近就好好待在府里好吗?咱们父女俩都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楚瑶答应了下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没想到时光荏苒,竟然一转眼就到了。
如果她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也许就会认命地听从安排,可是现在不同了,相比于嫁人,过安稳的日子,相夫教子,她更想要尽自己的力量保护她的同伴们。